待兄弟三人刚刚聊完,马车也到了地头。陈恒才从马车上走下来,又被薛家人惊了一会。薛伯父竟然命人从大门处搭出一片遮雨小道,倒叫宾客们省了撑伞的功夫。
奢侈啊,奢侈啊。
陈恒看的一阵大笑,带着有些不安的家人,在薛家下人的引路下走进大门。周氏她们的车架,果然去往另一个入口,应该是为了区分男女宾客。
跨过门槛,沿着游廊走出一射之地,陈家人就来到设宴处。只见此处宽敞的庭院内,用一块巨大的红布遮在头顶,小雨敲打在布上,不见一滴雨落下。
行至堂内,数根笔直且刻有图案的翠竹顶在红布下,以避免雨水在客人头顶聚集。竹下是数盆景观围绕,在这片艳艳红院里,与外头的美人蕉、君子竹、秋海棠遥相呼应,倒让景色瞧起来舒适许多。
数十张圆桌子井然有序的分布,又留出足够的空隙供人通行。将不善言辞的长辈安顿好,陈恒就提着礼物,跟下人说过一声,让其给自己带路去见一见主人家。
绕过庭院内的桌椅,沿路走进大厅内,此处又有一张大方桌,应是为了招待贵客之用。甚多下人躲在暗处,应该就等客人抵达,就出来在客人身后服侍。
陈恒原本的位置也在此处,他如今是个秀才,又是薛蝌同窗,还是本次案首,是有入座的资格。
可陈恒挂念着家人,私下找薛蝌提过一次,薛伯父就同意了晚辈的换座要求。
这次再见到薛伯父,薛瑱的脸上红光满面,可谓光彩照人。笑着收下陈恒的礼物,也不去问其中何物,直接叫人拿去放到薛蝌书房,足见重视。
趁着其他宾客还未到,薛瑱拉着这个晚辈,聊了又聊。他一个主人家,反倒连连跟陈恒道起谢谢。一是因为陈恒今日辅导薛蝌,助其考下功名的辛苦。二嘛,自然是为报纸。
只是后者不便明说,薛瑱大致提了提,陈恒听懂,也就罢了。
“回头记得跟伯父喝一杯。”薛瑱拉着陈恒的手,不住的拍打着手背,“今日我跟蝌儿,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啊?!”陈恒没反应过来,这还有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去好好吃。要是有什么喜欢吃的,就直接跟下人说,让他们单给你做一份。不许跟伯父客气,知道吗?”
眼见有新的宾客入门,薛瑱这才放下陈恒的手,往那人面前迎去。
摸不着头脑的陈恒回到外头的座位,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被马车接来。左右还有会等,他就跟两个弟弟研究起薛家设宴的妙处。
先是脚下铺着红布的地板,踩上去软硬适度,如履平地,又不见半分水迹。应该是在下面垫了隔离雨水的干草等物,只是好奇这份硬度从何而来。陈恒想不明白,准备以后有机会问问薛蝌。
他又往远处看去,在庭院深处,正对着大厅门口的位置,一处戏台正被府里的下人再三检查。
这样规格的宴席,戏曲歌舞自然是少不了。只这戏台周围,亦被盛开的百花围绕,更叫人看的着迷。
陈恒跟陈清岳、陈寅三人看的过瘾。一旁的陈丐山,却有些坐不住。觉得屁股一阵痒痒,想站起来走走,怕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想扭扭身子,疏解心中的不适和紧张,可又怕引来旁人别样的目光。
陈启的情况跟他爹差不多,只有开茶铺的陈淮津最轻松。他将父兄的紧张看在眼里,心中早就笑开了花。可面上却假装自己不知道,就是不出言疏导劝慰,着实可恶。
待外头鞭炮声一响,宾客们来的差不多,就可以开宴了。桌上的待客干果等物,也被大家吃的差不多。从远处跑来一个个手提食盒的下人,有序的穿梭在各处。
头一道菜就是胭脂鹅脯,这是广东那边的名菜,香甜可口,很受席内孩子们的喜欢。
第二道菜是酒酿清蒸鸭子,切块的鸭肉受过糯米酒和盐的腌制,佐以浓汤以衬其味。吃一口酥软的鸭肉,喝一口浓汤,真叫人赞不绝口。
小吃两口荤菜,那垫肚子的家伙菜跟解腻的素菜,也得抓紧端上来。
豆腐皮包子是扬州的名菜,也少不了五香大头菜的出场。横切三刀的大头菜,跟酱料、陈醋拌在一起,滋味妙不可言。
再配上戏台上传来的《金榜题名》,让喝了几口绍兴老酒的宾客,好似过上神仙生活。
妙,妙,妙。
与薛家的宴席一比,陈家跟钱家的流水席也算不得什么。可他们好歹是办完,就苦了下一个江元白。陈恒想到此,不禁哈哈大笑。
鹅有了,鸭也来了。那鸡自然是少不了。宾客们翘首以盼,等着下一道菜。都好奇走南闯北的薛家主人会端出什么菜式,井然有序穿行在桌子间的下人,已经提着新的食盒上来。
桌桌都有一份,端上来一看。竟然是香味扑鼻的酸笋鸡皮汤,这是给宾客们解渴的吧。大家暗叫新鲜,立马打过一碗鸡汤,只一口,就有鲜美冲击着喉腔顶部。
陈恒的左右手,是陈清岳跟陈寅。这俩弟弟今日都很乖,也替照顾他们的陈恒省了不少力。给他们打碗汤,陈恒自己也抓紧喝一口,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