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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温承看着关外的军报,面色凝重。他手里执掌着兵权,最是知道一场战争下来会是尸山遍野。故而他对兴和帝的态度转变之后,依旧并不想大动干戈,而是选择仔细筹划,想要减少伤亡。这半年他一直在联络这些年他培植起来的各方势力,在很多重要地方换上了效忠自己的人。这些都需要时间,在一切完成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没想到兴和帝竟是再次将人逼跑了。
“陛下会让你出征吗?”薛映问道。
“大约会派别人去。”温承道。他很清楚兴和帝并不希望他领兵,大胤朝虽有其他能打的将军,但大多都在西北,是他的手下,而北面从西边赶到东边,也需要数日的功夫。皇帝估计会派一个自己的心腹去打。
“那别人会打赢吗?”薛映很是担心,他并不希望温承前往战场,也希望早早能赢,但兴和帝的心腹臣子,都不太靠谱。
温承道:“但愿吧。”急也无用,他自然不想让大胤的军队输。可他去不了战场,并不能最终左右战局,根据眼前的形势,这将是一场硬仗,结果难料。不过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当边境急务没人的时候,便是他要顶上的时候。但那些还在城内坚守的将士,不少是他的旧部,他也会想办法尽可能让防线撑得更久一些,也让这些人活得更久一些。
果然,兴和帝派了自己信任的一位将军携兵前往,半个月后,关外再传败绩。原是戎族首领设了一个陷阱,诱使刚到关外的大胤军队出城,那将军不听守城士兵的劝阻贸然行动,最终大多数人折在城外,只有少数士兵躲回城内。
这一波折让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岌岌可危,此刻戎族人离京城不过几百里,太近了。更何况,戎族一路杀戮而来,抢掠无数,不仅让关外百姓和守兵人心惶惶,京城的达官显贵们亦是担忧。
眼下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来重振士气,重整民心,十几年前收回关外的温承便是最好的人选。兴和帝最终妥协,让温承带兵前往关外。
收到消息之后,薛映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看向温承。
温承伸出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说道:“我会送你和孩子前往泊州。”
“我不要。”薛映下意识地拒绝,然后说道,“我留在京城里,这样皇帝对你也放心,你只送孩子过去就好了。”
在王府中,他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王府的下人们规矩很严,并不敢随意议论,可是他跟着温承看过很多史书上的故事,也知道兴和帝的疑心。带兵打仗能够成事并不能只依靠将军的勇猛,还要有后方不停地供养。
而温承重新领军之后,兴和帝会更加忌惮,会安心地给他输送粮草吗?自从起了战事之后,他这几天反复地在想这个问题,最终有了一个想法,也许他留在京中做人质,皇帝便能放心些。
以妻子儿女为质,是懦弱无能的人做出的抉择。温承自小目睹权力倾轧,知道太多被父母亲族牺牲的儿女是什么下场。现在的局面,哪怕仓促起事,也有极大胜算,只是他赢了之后依旧要前往关外,又是新的变数。
温承拒绝道:“你和孩子一起去封地,他没法在粮草后援之事掣肘我。”小皇帝什么心思,他们心知肚明。今日见皇帝的时候,兴和帝甚至表示要将端王妃和世子接入宫中照顾,只不过被他拒绝的彻底。他知道兴和帝很不满意,但他宁愿自己冒一些风险,而不是让这些争斗波及到薛映。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去关外。”薛映又道。这几日他总做一个溺水的梦,梦里他们还在九凤山中,他自己困在水里,温承则背对着他向远方走去,而前面正是悬崖。他想喊出声,却因为挣扎在水里毫无办法。梦中焦急和绝望让他心中担忧,他不想和温承分开。
“那是战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泊州,我才会放心。”温承道。现在关外的局面很糟糕,他去了也得经历一场恶战,并不能找出一个真正安宁的所在让薛映待在那里。
薛映知道温承对他有着可以说得上过度的保护欲,尤其是在让他吃苦这件事情上。“你总担心我吃苦,可我不怕吃苦。只要在你身边,无论怎样都是不苦的。”
“听话。”温承的态度不容置喙,哪怕他的语气很柔和,像是在劝说,“带着孩子去泊州待一阵子,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薛映摇头,他同样也放心不下,他恳求道:“你总把我当个孩子总觉得我还小,只有我过得无痛无忧才是好日子。但我不是个孩子了,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我知道你不是孩子,”温承目光柔和,望着薛映很久,用一种商量的口吻,“你已经做爹爹了,启儿那么黏你,也舍不下你,你也得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西北夏时酷暑,冬时严寒,泊州的环境更适合孩子生活。”
薛映看着温承,知道他没办法说服他了。他很想不顾一切地陪着温承一起,但今时与往日不同,这样的话实在是任性。在这个时候,他的确也得承担起责任来。温承会守好大胤的边境,他也要照料好他们这个小家。
泊州是先帝赐给温承的封地,与京城隔着十几日的路程。当地虽说不会缺吃少穿,可这次少说也会住几个月,还得收拾些东西。
次日一早,薛映看着温承去了兵部,便想去收拾行李。面对室内已然收拾好的箱笼,薛映已然明白,温承早就预料到今日了。
他一时沉默无语,侍从问他可有没有其它想收拾的,薛映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不甚舒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