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帝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双腿都已经僵硬,才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岑扶羲的方向,而他已经歪倒在塌上,脸上盖着书,不知是否已经睡去。
“扶羲,你恨我吗?”
这句迟了几年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他在原地等了好久,榻上的岑扶羲好似已经深眠,没有任何回应。
眼眶渐红,在眼泪滑落之际狼狈转身,抹了一把脸,快步往外走。
“不恨。”
已经开门即将跨出去的元丰帝猛地回身,眼角还有泪意,嘴角已经大幅度的上扬,满目惊喜。
不是幻觉。
因为榻上的岑扶羲已经换成了侧躺的姿势,还用手堵住了耳朵,摆明了不想再聊,虽然很想和大儿子使劲贴贴,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热情。
“我明儿再来看你!”
元丰帝一脸激动地走了。
等人走后,岑扶光躺平在榻上,怔怔看着房梁,一脸木然。
为什么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在这说着违心话,和脑子有泡的父亲虚与委蛇,后面还要应付他的热情,而且还是强压了几年一时半会儿绝对熄不了的热情。
岑扶羲想到后面的日子就觉得难熬。
而造成这一切的,我亲爱的弟弟,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和媳妇自在玩耍呢。
这觉是彻底睡不下去了,书一丢,慢吞吞下榻穿鞋,目标非常明确地往太子妃的寝殿走去。
我也有媳妇,哼。
第85章……
元丰帝直到回了乾清宫唇边还存有笑意,然而当屏退众人他一人独处时,那抹笑意不知道何时就消弭了,垂着头满身丧气的坐在龙椅之上,丝毫没有即将彻底集权的,一国之君意气风发。
他在回忆从前的种种。
不管是从前争霸天下时,还是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时,永远都有一个儿子给自己兜底。
从前是老大,现在是老二。
自己真的能独自管理好一个国家吗?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脑海,元丰帝甚至有些想笑。
因为这太荒谬了。
已经当了快三年的皇帝,现在才来质疑自己的能力,这和一个健步如飞的人回头去学怎么走路一样的荒谬。
但这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
我可以吗?
我必须可以。
不管元丰帝是质疑自己也好,为自己打气也好,一直只会向前流淌的时间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有所转移,哪怕他当夜辗转反侧几乎不曾入眠,却在转眼间,就到了早朝的时候。
元丰帝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也一如往常。
直到他坐到到太和殿的龙椅上,抬眼看向下方,却下意识看向了老二的位置。
那里自然是空荡荡的。
就连老大今天也没出现。
只有这两月愈发得意的老三。
太监:“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今天早朝无甚大事,还是那些旧事来回扯皮,催生人丁的事已经在朝上定下了,西戎那边,粮草已经开始暗自预备,但还没拿到台面上来讲,也心知肚明了,只浅浅聊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就放到一边,说着说着,闽越的问题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