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蕴乐得眯起了眼睛:“结果我误触了,给导师连发了几十个不同的emoji。给她吓坏了,立马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还没写完的话可以第二天再交,她不着急……”
程烨然哈哈大笑。
“你这导师还算好了。”他佯装抱怨道,“我的导师……”
他说,在这位导师手里,很多人延迟几年都毕不了业,他还算是幸运的那个。
他同她讲读书时的趣事。每天坐着电车穿行在城市里;周末同朋友组局喝啤酒;冬天的时候,天气太阴郁了,他和舍友在燃着火的壁炉前,坐在微微摇晃的,铺着柔软绿色绸布的椅子上,一边看赫尔曼·黑塞,一边听电视机里歌手在唱摇滚。
你记得那座大教堂吗?落雪的时候看科隆大教堂,多美啊。
我知道。可惜新加坡是热带国家。我已经很久没看过雪了。
许知蕴很认真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时间仿佛回到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许知蕴记得很清楚,那是第二次的见面。在咖啡馆里,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问对方: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但程烨然只是摇摇头,说:
没关系,我很喜欢听。
……
吃完饭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日落后的二十分钟,被称为“蓝调时刻”。这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刻,太阳在地平线下负四度到负六度之间,整个天空都是神秘而深邃的蓝。
但现在,那份美丽的蓝调已然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夜色。这座城市,在白天时充斥着紧张和隐隐激烈的步调,但在晚上,却会罕见地显露它温柔妩媚的一面。
她对程烨然说,我们到江边走走吧。
程烨然说,好。
商场离江堤并不算远。或者说,这条终究会汇入大海的,蜿蜒过城的江,集中了这座城百分之九十的繁华。江这头是璀璨闪耀,游人如织的欢乐灯火,江那头则是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将天空分割成无数玻璃碎片的高楼大厦。
它们的投影温柔地倒映在江中,和漫天的繁星一起,时不时被游轮划开一道道寂静无声的涟漪。
今天,江边的游人好像格外地多。大家都挤在栏杆旁,举着手机,似乎在等着什么的到来。
许知蕴奇怪道:“他们在等什么?”
程烨然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日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啊。”
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七分,五月份平平无奇的一天。
许知蕴纳闷:“难道是什么年轻人热衷搞的活动?可是也不大可能在江上举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