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突然开始加快,“突突”的声音震得人耳膜都有些疼痛起来。罗半夏知道,能够让龙俊凯这样言听计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她回来了?
“小龙,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看。”罗半夏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不,罗警官,您还是别进去了。”龙俊凯不禁展开了双臂,做出一副老母鸡护崽的动作。
“让开!”罗半夏大喝一声,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一下子将他扭到了门边上。
冲进机房后看到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但似乎又是在她脑海中已设想过几百遍的。
穿着粉色套装的卢杏儿正小鸟依人地站在高大挺拔的冷面男子身边,眼睛眯得弯弯的,露出那副让罗半夏想念了一千遍的笑容。
“小夏,还是那么粗鲁哦!”卢杏儿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吗?”
“你……你怎么回来了?”罗半夏的声音哽咽,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你怎么敢回来?你,你不要命了吗?”
卢杏儿把头调皮地往茂威汀的胳膊上一歪,说:“喂喂,别说得那么严重哦!我又没犯什么杀人罪,还不至于被你判死刑吧?”
“可是,他们怎么会放你回来?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罗半夏上前一步,不禁拉住了卢杏儿的胳膊。
卢杏儿摇了摇头,笑道:“哎哟,你不要把那个组织想得跟恐怖组织一样好不好?我本来也只是答应协助他们而已,又没有卖身给他们。”
罗半夏轻轻地后退了一步,对卢杏儿的突然出现产生了怀疑。但转念一想,此时此刻还是应该先稳住对方,套取更多信息再说。“杏儿,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卢杏儿举起双手,露出一副鉴证科专用的橡胶手套,说:“还看不出来吗?凯凯这帮小子太没用了,我一离开,鉴证科的工作质量就大幅下降。所以,我这个优秀的鉴证科警员不得不登场了!”
“你们在查案?”罗半夏的目光从卢杏儿转到茂威汀,又转回到卢杏儿,最终不情愿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卢杏儿神秘地一笑,带着她走到了MRI仪正对着的墙壁旁边。那是一面上半部是观察玻璃,下半部是砖石的墙壁,玻璃外面是MRI仪的操作间。卢杏儿弯下腰,右手在墙壁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说:“来瞧瞧,这儿有个奇怪的洞呢。”
“洞?”罗半夏俯身仔细察看卢杏儿手指触摸的地方,只见那里的确有一个非常细小而又深长的洞,洞口还有一些砖头的粉末露出来。“这个洞……”
卢杏儿把手中一根差不多五厘米的铁钉插进了洞里面,钉子刚刚好露出一个尖尖的脑袋。“小夏,你不觉得这事儿很有趣吗?”
磁力子弹
第二天一早,放射科的郝邵奇、石中方、任璇璇,以及心脏外科的冉钢主任都被叫到了核磁检查室。被害人的家属邱小玲和秦梦集团市场总监周耀也受邀参加警方的案情分析会。罗半夏环顾了一圈,没有见到茂威汀的身影。
昨晚离开医院时,她本想拉卢杏儿回警局接受调查和处分,同时也可以请求沈局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卢杏儿却一脸鬼笑地拉着茂威汀跑了。
然后,那两人就一夜未归!
罗半夏感到胃部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蠕动着,又痒又酸涩。
“罗警官,听说我老公被医院害死的事情有了重大发现,到底怎么回事?”邱小玲高挑着眉头,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夏太太,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你们的医闹行为也该适可而止了。”冉钢大夫正色道。
“医闹?你敢再说一遍试试?”邱小玲像一头母狮子般昂首往前迈了两步,一副要把冉大夫吞下的气势。
罗半夏连忙站到两人中间,略略敛起神色,肃然道:“夏太太,请别着急。关于夏树理先生死亡的原因,我们已有了初步的判断。法医解剖后认为,医院所说的心脏内原本就有铁钉的说法不太符合实际。”
这话一出,冉钢主任的脸色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难看。但是,罗半夏并没有照顾他的情绪,继续说道:“被害人心脏的右心室下壁和右心房上壁各有一个细小的破洞。假设那枚钉子原先就在心脏里,那多半应该是钉尖扎进右心室的下壁,钉尾留在壁外面的状态。这样,由于伤口的愈合,右心室下壁的那个破洞就会沿着铁钉慢慢长好……”
说到这里,罗半夏再次看向冉钢主任的眼睛。那双褐黄无光的眸子里似乎蕴藏着羞愧、无奈和更多难以言说的秘密。
“这么说来,如果那枚铁钉是之前射入的,原有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杜文姜附和道。
“是的。即便铁钉受到磁力的作用再次向上用力猛扎,导致钉尾穿过了右心室的下壁,但是已经长好的伤口被破坏时的模样跟新伤口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法医的立论。”罗半夏轻声说道,“冉主任,这个结论您认可吗?”
冉钢低垂着头,没有回答。然而,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邱小玲气势汹汹地嚷道:“听见了吗?我就说这是医疗事故!你们就会找诸多借口!”
“夏太太!”罗半夏做了个请她安静的手势,“恐怕你要失望了——这不是医疗事故,而是谋杀。凶手采用了某种手法,杀死了夏先生。”
“什么……”邱小玲对于这个说法显然并不接受,额头上的抬头纹如水波般浮现出来,“可是,当时那个MRI机房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了——你们该不会在怀疑我吧?”
杜文姜在一旁悻悻道:“怀疑过你,但是你没法带那枚钉子进去。”
“我没法带,其他人更加没法带了啊!”邱小玲却十分较真,“毕竟除了我老公,就只有我在那间机房里。”
邱小玲的问题同样是在场众人心头的疑惑。冉钢凝视着罗半夏,似乎还在为刚才的话耿耿于怀;郝邵奇乜斜着眼,一副冷眼旁观的神色;而石中方和任璇璇则都像小鹅似的仰着脖子,好奇地等待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