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刚把他带过来,自己就不见人了。他现在很是懊恼,演又不是,不演又不行,就像是被男科女大夫检查一样,甭说有多别扭了。
酒舍里非常热闹,比郡守同时娶了八房姨太都要热闹。不过这些都不是薛定要关心的。
和薛定一样的还有二十多号人,个个都紧张兮兮的,正拿着草稿在死背台词。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大包间里静待,都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等会儿大家要是听到郡守大哭一声,他们再一窝蜂地冲出去开始表演。
薛定觉得能做到这个份上,这郡守也可谓颇费心机了。不过也正常,万一张掖丢了,他上哪儿当官去?这可是他的铁饭碗啊!
看着这群公子哥,一个两个都皮娇肉嫩的,估计他们连衣服都没洗过,薛定也就懒得打招呼了,便自个儿坐在案几旁啃起了猪蹄。
也不知道等到了什么时候,反正薛定都快睡着了,这时外面才忽然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请将军为我等百姓作主!”
顿时,包间里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个个都在想着法子弄哭自己。实在哭不出的,就吐点口水抹一下,再不行就给自己两个大耳光,最后连爬带滚就冲了出去。
“将军,英雄…为草民作主啊!草民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薛定就跟在这群人后面,静静看着他们尽情地放飞自我…还别说,一个个的都迅速入了戏,表情十分到位。
薛定都暗暗感叹,像这种群演要是在横店,至少也得三百一天,少一分它都找不到。
听说这次来张掖的,是一位姓吕的镇西大将军,对于这些军衔薛定是七窍通了六窍,反正就知道这是个厉害的人物。
然而,这次来守城的兵力并非三十万,而是二十六万,其中还有六万是新兵,不知道是不是中途抓的壮丁。
听说晋国一共有六十万大军,战时可以再征二十万,强征的话还可以征三十万,但尽管如此,出动二十六万兵马,这晋国也是动了真格了。
征西大将军就坐在主席位上,像个关公似的,很威风。右边坐着十几位其他将领,左边则是一些官员和其他名门望族。而跪在中间哭诉的,应该就是那位郡守王大人了。
这些群演就跪在郡守身后,一脸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又是哭爹喊娘,又是要死要活的,让人看得心肌紧塞。
“各位将军,此乃受害者家眷。今日至此,重揭伤疤,只为恳求诸位将军,为他们伸张正义!胡贼残杀其父母,淫辱其妻女,劫掠其财物,可谓恶贯满盈、罪不容诛……”
郡守咬牙切齿,义正言辞地说道。
薛定也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其实跪不跪的,他倒无所谓,这些人对他而言,哪一个不是祖宗!他现在只想赶紧走完流程,然后找这位王大人,或者那位吕大将军聊聊正事。
薛定发现,这些“流民代表”所描述出来的“惨状”,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完全是胡说八道。说什么胡人逼迫他们交出所有财产,让他们跪着学狗叫,还打断了他们的狗腿…
那些将军们听着,个个表现得火冒三丈,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抄起家伙,过去找匈奴决一死战。
不少将军还当场拍案而起,发誓说要与百姓共生死,要与城池共存亡,搞得气氛一度好不高涨。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内急,反正王大人就一直在颤抖着,估计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有这二十多万将士挡在他的面前,甭提有多心安了。要是这些人再晚到一天,估计他都得连夜打包行李了。
歌听了、舞看了、饭吃了,事也办完了,郡守便挥挥手,想让这些“流民代表”都退下。但他却发现,有个人就像个二愣子似的,还杵在那东张西望,就像找不着北似的。
“那个谁…你,对,就是你,可以了,你们的意愿吕大将军都听到了,下去吧!”郡守挥挥手,说道。
薛定没有理会郡守,而是很客气地对众人行了一礼,然后缓缓开口道: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各位女士和先生们,本人姓陆名小凤,是从敦煌逃回来的流民!”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虽然刚才那些“流民代表”表演得很投入,但这些将领又不傻。从胡人入侵到现在,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能从沦陷区逃出来的难民。
“小子,你说你是从敦煌回来的,证据呢?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时,一位比车炮更加魁梧,胡子更拉碴的将领站了起来,质疑道。
薛定没有说话,而是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递给了那位胡子将军。
“这是我在逃亡路上,从匈奴尸体身上搜到的一些配饰,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
胡子将军连忙接过布袋打开,这时又有几位将领围了过来,连吕大将军都伸长了脖子。
“十夫长…百夫长…是羯胡,果然是匈奴的物件!快说,这些物件你是如何得来?”
薛定有点纳闷,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哦…逃亡路上,在匈奴身上找吃时翻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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