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目光投向四周,目之所及,尽是黑衣甲士,长枪如林,森然冷厉,他已?经在劫难逃,目光转向眼前的檀华,说道:“皇位在此,能而居之,萧恒可以,我怎么不可以?”
檀华冷然道:“可你杀了太子哥哥。”
“永寿好天真,太子不死,二哥如何登位?”萧澜笑了起来,是啊,他杀死了太子,他至少杀死了太子!这样?一想他又觉得有些成就感了,“妹妹带人平乱又如何,太子已?经死了!不如和二哥……”
檀华听见这个?“死”字,骤然心痛难忍,看着?骤然发狂的萧澜,眼前又闪过萧恒的那件血衣,身侧长剑拔出,轻鸣一声,噗嗤没入萧澜胸口。
夜色之中,白刃透背,鲜血沥沥。
萧澜弓腰捂住胸前的长剑,檀华松开手,萧澜往后退了两?步,再开口满嘴血沫:“太子可以,我如何不可?我不当这个?皇帝,难道让萧鸣和萧宏两?个?废物登基吗?”
檀华道:“二哥,父皇还活着?。”
“是……父皇还活着?……那又……”那又如何
燕归始终握剑立在一旁,一个?皇子在眼前死去了,他眼眉都没动,令人畏惧的目光四处扫了扫,一些将领浮动的心思?立刻沉寂了下?去。
王韶音闻听此言,若有所思?看向檀华,却听檀华问:“问仙殿情况如何?我父皇现在还好吗?”
燕归道:“问仙殿围困已?解,陛下?此时?在定坤宫。”
定坤宫,不是问仙殿吗?
檀华去往定坤宫。
今夜宫中灯火明亮,定坤宫如往昔一般寂静,梁闻喜站在宫殿前,他看起来老了一些,见到檀华躬身行礼,温声说道:“公主回来了,陛下?等您多时?了。”
大门拉开,大殿里穹顶巍峨,明黄帐子低垂,墙边烛光亮起,照亮了萧翀乾背对着?屋门的影子,他一身黄色龙袍,头发花白,看起来瘦了许多。
定坤宫许久都没有人住,有些冷寂。
檀华走?进去,问宫人道:“没点炭火吗?”
梁闻喜说:“炉子里点着?呢,公主可是冷了?”
萧翀乾回过身来,他还如从前一般,一身龙袍,发髻一丝不苟,但原本黑白交杂的头发白了大半,眼窝也变深了,眼神还如从前,瞳仁颜色却变浅了,整个?人看起来都苍白了。
但萧翀乾的眼神中有种往日不曾有的清明,不再像往常那般似是隔着?一层雾。
“永寿冷么?”
“永寿不冷,父皇您冷么?”
“父皇也不冷。”
檀华跪下?给?萧翀乾行礼,说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多亏永寿救驾,父皇重重有赏,快平身。”
萧翀乾弯腰扶檀华起身,干燥的大手虚握她的手臂,檀华发现萧翀乾确实瘦了许多,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明显。
萧澜才被?她一剑刺死。
不论如何,萧澜是萧翀乾的子嗣,平常时?节,萧澜也经常来萧翀乾这里问安。
檀华不敢起身,更不敢看萧翀乾的眼睛,她低着?头,不知道要怎样?和萧翀乾开口,萧翀乾握着?她两?只前臂,檀华不借力?起身,他说道:“永寿,地上凉。”
“父皇,适才二哥被?儿臣刺死了。”
萧翀乾托着?檀华手臂的手顿了顿,加重了力?道,让她起身,说道:“朕知晓了。”
檀华抬头看萧翀乾的眼睛,他目光了然而平静,还有一点久违的温和。
萧恒的事情,檀华一时?不敢和萧翀乾说。
她从腰间解下?玉玺俸给?萧翀乾,说道:“还有一事,女儿为请大将军燕归带兵入京救驾,僭用玉玺下?诏,还请父皇赐罪。”
“非常之时?,非常之法,永寿聪慧,要重重有赏。”萧翀乾将玉玺交给?梁闻喜,对檀华说:“来和父皇坐一会儿吧。”
檀华上前扶着?萧翀乾一起坐在榻上,定坤宫许久没有人住,一些装饰用的屏风摆件都撤掉了,只有几根红漆大柱子支撑着?高高的穹顶,看起来格外空寂。
宫女端上茶水,萧翀乾望着?宫殿说道:“还记得以前,你和阿柔经常在这里捉迷藏,你小时?候比别的孩子安静,也格外有耐心,藏起来一动不动,在一根柱子后能待很久,一开始你母亲总是找不到你,后来因你总是躲在那几个?地方,她能找到你了,却又故意装作找不到,你们母女两?个?就一起在宫殿里绕圈。”
当时?的定坤宫比现在热闹,总有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萧翀乾目光看着?大殿中央的空地,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他说:“你先天中毒,小的时?候尚没有天香养神丸一类的药,只能忍受,所以那时?候你不是很爱玩闹,一玩起来却又很高兴。”
先天中毒,檀华望着?萧翀乾的面容,心里跳了跳,回到洛京以前她想过要问萧翀乾这件事,但是此时?听萧翀乾提及这件事的时?候。
檀华问:“父皇,我是怎么中的毒呢?又为什么是先天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