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低头,看着她坚定且执着的面容,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唯恐他不肯答应,她再想了别的办法,一个人偷偷去看,反倒更是不让人放心,不若让她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更安全些。
管家来禀,马车礼物皆已备好,方琰握着神沈昕娘的手,两人一道乘车而去。
齐王宽大的车架行驶在京城街头十分的惹眼,过往行人纷纷驻足围观,听闻齐王乃是去国舅爷府上,探望重病的虞国舅之时,明白政局的人纷纷引为奇观。
有人赞齐王胸襟博大,分明同虞国舅水火不容,听闻虞国舅病了,还能屈尊备上那么一大车的礼物前去探望。也有人说,齐王探病是假,要看一看虞国舅是不是真病才是真,表面客气,背地里的目的可未必客气。
说法不一,但齐王爷前去探望虞国舅的消息,却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
李仆射听闻此消息的时候,已经正在去往虞国舅府的路上,闻言不住点头称赞自己的夫人有先见之明,知道一早探了齐王妃的口风,他这会儿赶去,定然能赶上同齐王见面,不管齐王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来,他紧随齐王脚步,必然能给齐王留下个好印象。也能借着齐王之势,看一看虞国舅是真的病的不行,还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齐王车驾入了虞家大门不久,立时就有另外几位大人或独自,或带着夫人前来,探望虞国舅病情。
女眷皆被请入小花厅,有哭红了眼睛的虞夫人接待。男宾则由管家代为接待。
刚回到府上的公孙兰听闻齐王爷带着王妃,前往虞国舅府上探病之时,立即从坐榻上蹿了起来,“哥哥呢?”
一旁丫鬟微微一愣,“将军在校场练枪呢。”
“速去校场!”公孙兰蹬上靴子便往校场而去。
还没进到校场里头,便听闻里面耍花枪的赫赫风声,她翻身飞入,“哥哥,走走走!”
身材高大健硕,大冷天里,却只穿了一件薄薄棉纱短打的硬朗男子,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细汗,古铜色的皮肤在和煦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彩,他抬手将长枪扔向一旁离着的随从。
随从双手接过长枪,却被长枪上的力道给带的连连后退数步,才停了下来。
“去哪儿?”公孙陵笑着朝自己妹妹走来。
“去虞国舅府上!”公孙兰眨了眨眼睛,“哥哥没有听闻虞国舅病了么?如今几乎满京城数得着的官员都去探病了,哥哥怎么能不去?”
“我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他病不病的,也用不着我去探望。”公孙陵一笑,抬手接过随从奉上的外衣。却是没有着急穿,似是因身上汗未落,虽有凉风刮来,他却也不觉得冷。
“怎么用不着?连齐王爷都去探病了呢?哥哥怎么能不去?”公孙兰瞪眼问道。
公孙陵人长得五大三粗,唯有那一双眼睛和公孙兰实打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透亮明媚,清澈如水,在一张古铜色的脸上,大而浑圆,熠熠生辉,“所谓知己知彼,攻无不克,齐王同他势同水火,自然应该前往探望,我同他们不远不近,还是不往前凑的好。”
“去吧去吧,哥哥!”公孙兰拽着哥哥的手腕,“别人都去了,你不远不近,秉着中庸之道,也该是随大流的好!旁人都去,唯有你不去,才是独树一帜,招人眼目。”
公孙陵闻言,停下脚步来,低头认真看着自己的妹妹,一阵风吹来,他轻笑一声,披上了外衣,“你这么着急让我去,怕不单是想让我去探望虞泰的吧?”
公孙兰抬起食指,蹭了蹭鼻尖,“怎么不是?我可是一心为哥哥,哥哥若是把我往别处想,我可就生气了!”
公孙陵闻言大笑,爽朗的笑声,如四月暖风,叫人浑身都透出舒畅来。公孙兰身边跟着的小丫鬟们立时都红了脸,低头不敢看公孙陵明媚的笑脸,却挡不住他的笑声钻进耳朵中来。
“好好,兰儿既是一心为哥哥,那哥哥就去!来人,去备礼!”公孙陵吩咐道。
“我也去!”公孙兰立即说。
公孙陵眯眼看她,“还说你没有旁的心思?我去探望病人,你跟着做什么?”
公孙兰耍赖道:“我不管,我也要去,就要去!”
公孙陵宠她这个妹妹,宠到极致,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的,府上的人更是清楚得很。都晓得,只要小娘子开口,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不管一开始将军如何义正言辞的反对,只要小娘子一撒娇一耍赖,那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将军最后都是得缴械投降。
公孙陵故意板起脸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么闹,哥哥的威严何在?”
“哥哥的威严自然在哥哥身上,我怎么闹,也是我不懂事,关哥哥的威严何事?你不要拿你军中那套来唬我,反正我要去,娘不在之前说了,你是哥哥,你得照顾我,不能欺负我,更不能让旁人欺负了我去!女儿的泪是……”公孙兰又要开始念。
哥哥果然立时缴械投降,“停停,我带你去。”
公孙兰闭嘴一笑,待转过身去要回房换衣服的时候,才低声喃喃道:“你对我好,我又何尝不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