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清了清嗓子,有些担忧的看了沈昕娘一眼,又觑了觑王爷脸色,一时竟没敢开口。
“究竟是什么事?”沈昕娘不由微挑了眉梢。
“娘子,婢子说了,您可莫生气啊?”金香小心翼翼道,“沈尚书又让小厮在门上回话,说老家祖茔附近要改道河渠,先夫人的墓……可能,可能……”
沈昕娘闻言冷哼一声。
金香立时闭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方琰放下茶盏,侧脸看着沈昕娘,“什么事,可好叫我知道?”
沈昕娘抿了抿唇,抬眼看着方琰深邃而专注的眼睛,他眼中的自己,恍如一朵盛开的桃花,灼灼艳艳。知道不说他会担心,沈昕娘吸了口气道:“沈尚书逼着我回去祭拜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若我不回去,就将母亲的墓迁出祖茔。”
方琰闻言,眼眸定定看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何须生气,灵儿?”
一声“灵儿”,屋里霎时一片寂静,唯有两人对视的视线之中,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方琰的手正握再沈昕娘手上,沈昕娘却忽而抬手推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吧?赶紧去忙你的。”
口气分明比先前不知冷淡多少。
方琰闻言轻叹,“我错了,莫生气。”
“你没错,去忙吧。”沈昕娘起身向里间走去。
方琰哪里敢真的离开,忙不迭的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是我错了,我说错了,也想错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灵儿,可你又不只是灵儿。”
沈昕娘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里头似有一个蓬勃的生命,正在竭力的成长,她虽看不到,触不到,却也是忽略不掉。
“我们的孩子。”沈昕娘忽而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落在她小腹上的目光十分的灼热。
“你很期待他,很爱他,他还没有出生,你就已经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沈昕娘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满目柔情。
“当初的秦氏又何尝不是?”沈昕娘抬眼说道。
方琰脊背微微一僵,“是,明日,我陪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一趟吧。”沈昕娘缓缓开口,“我不是沈昕,我原本是孤儿,那秦氏也算是我的母亲,一个女儿当做的,我也当做到。”
她的语气很平缓,也很平静,似乎从知道自己怀了孕,她的心也在一点点更加成熟和柔软起来。
方琰重重点头,“昕儿,我适才真的错了,明日,我陪你回去,莫拒绝,这也是我当做的。我当感激秦氏,感激缅怀当初的沈昕。”
沈昕娘这才点头而笑,“去忙吧,明日等你一起。”
方琰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细软的手,笑着点头。
次日方琰下了朝,未耽搁,前晌的时光,就从宫里头赶了回来。府上已经备好了马车,也备了薄礼,既是决定要回去,这些小细节自然做好了更好。
马车前往沈家的时候,沈尚书已经得了信儿,一面让府上人扫径相迎,一面暗中打点了人去通知虞淼。
方琰扶着沈昕娘在沈家院中下了马车,四下打量了院子,嘴角含笑。
沈尚书一早恭迎在门口,那个昔日被他一顶小轿,不声不响送出府去的“呆女儿”,如今却需得他恭恭敬敬的躬身迎进门来。
世道真是讽刺。
方琰紧紧握着沈昕娘的手,两人皆未理会沈尚书的恭维,径直向祠堂院中走去。
先拜祭了母亲,两人才又来到前院厅堂,原本坐在上座颐指气使的沈尚书,立即腿脚麻利的疾奔下来,恭请齐王,王妃上座。
“沈尚书定要王妃回来,是为何意?是改道水渠之事,需王妃做主,还是寒衣节,堂堂沈尚书府,竟为先夫人添不起衣服?”方琰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尚书问道。
沈尚书闻言,紧张至极,他先前打听过的,说这段时间齐王爷忙得很,常常夜幕降临才从宫中离开,如今竟然能够为这么一件小事,百忙之中走一趟沈家?定是自己这大女儿在他身边哭诉委屈!这女儿真是一点不盼着家里好!幸而他没有为了维护女儿,而错失虞将军给的那么多张地契!
“不是,总是王妃的母亲,秦氏在世之时,最最惦记的就是昕娘,如今昕娘过得好了,也该叫秦氏知道。下官,下官绝无旁的意思。”沈尚书陪着笑脸,慌忙解释道。
沈昕娘冷眼看着他,并不多言。
沈尚书心头有些急,齐王爷怎么稳坐泰山一般,一点也不着急离开?那虞将军现下就在他府上等着,等着单独见一见昕娘。齐王爷不走,他如何敢叫虞将军和昕娘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