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个大汉叫了一声:“来者何人?”
这一问顿时勾起了我小小的虚荣心,刚刚改了名字,总算有了让对手为之一震的机会。这正是我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我扬了扬头,说:“在下姬压娥,敢问两位好汉姓名。”
两个大汉同时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正疑惑的时候,其中一个大汉笑声戛然而止,神情忽然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老子叫朱狗羊。”
另一个大汉说:“你爷爷我是牛马驴。”
说完,二人四目相视,笑声如雷。
这时,我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新名字里满满的都是家禽。费劲心力起的新名字,才刚报出口来,就被人嘲讽,我顿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怒火,正欲发作之时,突然看到那个被抢劫的白面书生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顿时,心头脑海,犹如万虫噬咬,百爪撕挠。愤怒、羞耻、厌恶。。。。。。各种情绪一涌而来。我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木棍一起一落,“嗙”一声砸在“朱狗羊”的脑袋上。
“朱狗羊”一声惨叫,手里的长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脑袋,尽管很用力,但还是有一道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涌了出来。
这一棍子下去,我心里是痛快了,却也把自己推到了生死边缘。
乱世之中,人命本来就如草芥,不值一文。杀人越货、拦路抢劫的汉子到处都是,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力去管这些贼寇。
即便是某个络绎不绝的小镇上死了人,也难以引起官府的重视。更何况这种荒无人烟的古道上,平白多出几具尸体,恐怕不等有人发现,就已被苍鹰土狗啃成一堆白骨了。
另一名大汉见同伴被我一棍子夯出血来,大声骂了我一句,手中长刀举起,“噗”地一声就向我砍了过来。我慌忙一侧身,那柄刀冷冷地从我身旁切了下去,“当”的一声砸到地上,在黄褐色的土地上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印。
我大叫了一声:“好汉饶命啊!”
然而,“牛马驴”却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紧接着便拔起长刀,霍霍向我挥来。
我连滚带爬地跑了几十米,刚刚挺直身子,脚下被乱石羁绊,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上。此时,“牛马驴”已经挥刀斩来,直直向我双腿切了下去。
心急之下,我两腿一分,屁股向后一挫,长刀“当”的一声砍在我双腿之间的地上,刀尖儿离我命根不足两寸,惊得我豆大的汗珠滚了一脸。
我大声求饶:“大哥,大哥,手下留情啊!”
“牛马驴”毫不理会,又把长刀拔了起来,白晃晃的刀刃在我眼前一闪,下一刻,只需要一挥而下,刀刃划过我的脖颈,喉头的热血就要如柱喷出。
我紧紧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候死亡的来临。
半晌,我脖颈之间并没有丝毫痛感,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牛马驴”双手将长刀举过头顶,烈日的光芒射穿他双肩与头颅之间的缝隙,显得尤为刺目。
过了许久,“牛马驴”的长刀迟迟没有落下,而他整个人却仿佛是长在地上的木头一般,一动不动。我正诧异间,忽然“牛马驴”的身后闪出一个人影。
阳光反照下,我隐约看见那人是个光头。
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再去审视眼前的那个光头。他莫约三十来岁,穿着一身棕黄色的僧袍,圆脸,粗眉,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两眼却炯炯有神。
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施主,你没事吧。”
我见他慈眉善目,一脸好人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又转头看了看“牛马驴”,他仍是双手举刀过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柄长刀笔直冲着头顶的太阳,闪着白光。
我问:“他怎么了?”
和尚说:“贫僧点了他的穴道。”
我问:“什么叫点穴道?”
和尚指了指一动不动的“牛马驴”以及十几米外满脸是血也是一动不动的“朱狗羊”,说:“这就是点穴道。”
我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这时,那个白面书生缓步向我们走了过来,满脸吟吟笑容,我忽然想起他方才的“噗嗤”一笑,气不打一处来。
我冒死前来救他,他竟然还敢嘲笑我!愤怒的驱使下,我随手在地上抄起一块石头,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砸他。
石头刚刚举过头顶,突然觉得脖颈后一阵酸痛,接着浑身就不听了使唤,任凭我怎么样用力,都动弹不得。
我勉力控制着眼珠,向后一瞥,只见和尚从我身后绕了过来,笑着说:“小施主,这就是点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