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更是跪在金簪的跟前泣不成声。
医女名唤高苗,当今医正高廷之的亲孙女。
金簪三岁被封为太女,高苗就应祖父的劝说入医局习艺。她也是专门为太女准备的医者。
高苗见殿下身边的亲信如此,凶巴巴道:“闭嘴。你们还快去打些温水过来,再晚点,这双腿就要废了。”
杜鹃着急忙慌喊人备水。南叶跑去拿方便的衣饰。
高苗瞧着伤处直摇头。她看向一声不吭、面色端正的太女,好奇道:“殿下不痛么?”
轩辕金簪的思绪还沉浸在乾明殿里的应答场景,闻言愣了下,淡声道:“苗卿觉得孤该痛?”
高苗被反问住。她自入医局以来,一直从祖父手底下的医正学徒晋升到正四品太医女的位置,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人。
她忍不住叹了声,轻声道:“医者父母心。殿下若不痛,高苗替殿下痛。”
金簪拉起了唇角,温声道:“不必了。孤不痛,你也无需痛。医好它们,明日孤还要用。”
便是这句话令高苗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接过杜鹃端来的盆,用干净的布清洗过金簪的双膝,再擦拭她腿上的周边淤青。
高苗又道:“殿下的身体底子好,但是跪的时间过长。臣女用最好的药,这腿要缓过来也得七八天。臣女给殿下推宫活血,明日看着会更惨烈,但是见效快。”
“你擅此道,孤听你的。”金簪岂会不痛,只是她学会如何不痛。
飘飞的思绪像是没有枷锁的雄鹰,一会是宫廷密录里的见闻,一会是乾明宫的地砖花纹……她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双腿。
这是她屡屡被轩辕皇后训斥后学会的办法。
忽视内心的难堪和伤痛,那么,言语利箭、巴掌、腿踢都不算什么了。
高苗睁着大眼,强扯起嘴角,手上稳稳地给太女擦拭伤处。她等南叶和杜鹃给金簪宽衣,再进去给她活络关窍血脉,在伤处涂抹药膏。
杜鹃轻声道:“殿下,要不,直接回金翅宫休养吧。”
“不了。苗卿,太傅额间有伤,你先去给他上药。今夜,孤宿在卜耀阁。你也留宿吧。”金簪说完靠在檀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关乎睡觉,金簪也学会了深度睡眠法,只要半柱香的入睡时间,她能保证一夜精神。
高苗朝南叶轻声吩咐了句:“晚间,你们给殿下弄点清淡的食用,最好是平肝养气的粥膳。”
南叶颔首:“婢子明白,上一次高医女开的山药萝卜粥如何?”
“改为莲子吧。山药莲子粥上佳。”高苗点拨道。
南叶颔首,同杜鹃交待声后去安排。而高苗去楼下帮太傅处理伤口
金簪心里记挂太傅、少傅还在,认真地小憩片刻后就醒了。
她灌了三碗养胃汤,匆匆出来见孙忠谋。她向等候已久的两人拜道:“太傅、少傅,孤让你们担心了。太傅的额头……”
“无碍,高医女已经处理过了,皮外伤而已。臣等见殿下身体无恙才可安心啊。不然,老臣……”孙忠谋想起乾明殿内的场景,一时真是感慨万千。
“殿下,您可知皇上提登令楼的要求是何用意?”孙忠谋说完嘶了声,扯到额头的伤口了。
金簪垂目道:“父皇一心想把皇位传给男儿。若孤十五岁前,父皇生出男儿,那么登令楼上一舞,孤将颜面尽失,在民间毫无威信可言。这是父皇给他自己的期限也是给孤得一个期限。”
“不错。但是,此乃其一。”孙忠谋心下略松,不担心此事会影响太女的心性,也不枉用心教导太女认知处事的方法。
“殿下八岁,离十五及笄之期剩下七年。登令楼之事尚早,需知世事无常多变,不必过早忧虑。而且,古之成大事者,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此乃其二。”
“太傅的意思是……希望孤将此事看成是父皇对孤的考验。”金簪理解道。
“对。”沈长清重重地颔首道,“如若登令楼一舞不可更改。那么,殿下何不将此事变成一件令世人瞻仰殿下风姿的盛事呢?”
金簪的长眉轻动,压下莫名而起的笑意:“太傅、少傅,孤多谢两位助孤成事。”
孙忠谋师徒见太女终于有了松快色,也大松口气。
孙忠谋又道:“刚才陛下派人来吩咐。明日,韩丹将领殿下进入轩辕祖地。殿下,轩辕祖地乃是禁地,紫琴君处一点风也不透。臣等对其……大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殿下前往后需量力而行,保重自身。除此外,殿下能把握机会时绝不可错过。”
至于是什么机会,孙忠谋也不知道,传言可信又不可尽信,但看金簪明日前去后的结果。
金簪明白他的顾虑,颔首道:“孤知晓了。孤不会因向天下一舞而妄自菲薄,更不会自轻自贱,也不会因能前往祖地而沾沾自喜。太傅额头有伤,孤已无恙,请太傅先回府休憩吧。”
孙忠谋心中的郁气总算吐了出来。
沈长清接话道:“老师,殿下的膝上伤得不轻。我们让她多休息吧。明日境况不明,还得让殿下养精蓄锐才行。”
孙忠谋颔首,与沈长清向金簪告退,一起离开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