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又小又尖,簇拢在暖和的毛绒里,显得头发和眉毛更黑压压的。整个胳膊像是弧线勾画的,偏偏手指又很笔直修长。
她见过的美人不少,有王梵婵那样浓艳得无可挑剔的,也有柴阮君那样温柔敦厚的。但像此人一样,秀美到模糊性别的,实在是第一次看到。
整辆车里,唯一不符合这个人,这个环境的东西,大概就是她脚边那根饮饱了血的鞭子了。杭含真镇定道:“请借医箱一用,我需要给他包扎上药。”
就算置身这么一个古怪的人面前,她也没忘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杭含真不知道是谁要杀她,可是,她看见了、听到了、也记住了。
看见杀手步步逼近时,凶神恶煞的表情;听见常源痛到极致,也忍住不敢惨叫让她担心,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咽下的几声闷哼。
记住她第一次遭遇杀手,满地惨烈血腥的场景,快要濒临绝望,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哀嚎。
还有她从齿关一字一字推出来,暗暗立下的誓——假如今时,她大难不死,那么来日,她一定会查出幕后主使,报仇雪恨,千倍奉还!
这人眨了眨眼,笑道:“你要扒他的衣服?确定看到那么恐怖的伤口不会吓得哆嗦吗,还是我来吧。”
说完,利落地一甩长袖坐起身,就从杭含真手里把人接过去。也不知道点了哪几个穴道,血竟立刻止住了。
杭含真松了口气。但是这件事,她并不想假手他人。
是因为,她看不得再有人,不论是情深义重还是萍水相逢,因为她而受伤了。
“代王好心,但我该做的事,应尽的本分,不敢推诿。此外,也感谢女皇陛下施以援手,顺便问一句,这辆马车,要载我与我的朋友去哪里?”
这番话里承载的信息量颇大,千夕闻脸上轻松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见,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像一具不会动的空壳。
车夫驾驶技术很好,并没有寻常马车那样摇晃,正因为如此,杭含真才觉得,有一股无形但很犀利的压力逼近。
杭含真不是被吓大的,她入宫的时候,靖国的太上皇符危身上那股杀伐凶气,都没能把十几岁的她逼退。现在又怎么会在代国陛下快要凝结的眼神下,就溃不成军?
两人的目光只交错了一刹,杭含真就摸出纱布和药物。
整个过程,千夕闻一直看着她虽不那么熟练,但有条有理的动作,没有打断。
等到一切都完成了,杭含真把松散得快遮住眼睛的头发简单地往后一拢,这位年轻的帝王才道:“你的问题太多了,假如朕说,只许问一个,要么就与朕交换,你会怎么选择?”
杭含真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千夕闻想,这人明明容貌只能算普通,但她的表情也太灵了,尤其是笑的时候,总有一种与人为善的亲和感,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