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梵婵把信当扇子使,遮住了她很含蓄的笑:“余下的东西,等咱们确定是一条心了,再看也不迟。”
确实,她说明了自己的往事,祝和风与符羡的关系。怎么看,王梵婵都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结合她有头脑和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也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游子慕当真清白?”
“真姑娘就算不信我,也相信一下公子吧?当初在宫中,你们可都亮了明牌。”
杭含真忍不住弯下了眸子:“那祝和风还挺走运的。这么大的罪,居然只是全家流放南下,还是游子慕死后执行。按照太上皇的个性,就是夷三族,也不为过。”
这确实是最大的疑点。也是祝和风坚信他父亲的事,其中必有隐情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一切的成王对此守口如瓶,身为新帝的符羡,看上去也对这段历史毫不知情。
“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你家公子在意的人,多到暂时顾不上为他父亲平反。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夙愿,一定会完成。你都从七岁等到了现在,是什么让现在的你失去了耐性?”
杭含真容貌不显,可她的眼睛生得极好,也很会配合主人。平常看到她眉梢眼尾一齐上挑,只觉得非常骄傲,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锐气。
话说得很柔和,或者需要她笑时,又觉得只有乍然受惊的山鹿,才能做出这样的神态,无害,又带着敬仰。
如果再给她梳个双髻,初次见到杭含真的人,基本不会对她怀有戒心。
王梵婵没说话,她只是松开了交叉的十指,指缝间紧紧贴住不留缝隙,像是刚刚被合拢的名册与信纸。然后,连哭泣都变成一种不发出声音的病症。
好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看见盈盈下拜的王美人。
“我阿爹阿妈的墓,被发现了。”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下淌,但又嘲讽地扬起嘴角:“碑上明明没有刻他们的名姓……到底是怎么被挖掘出来的,我虽想不通,却也不想知道了。”
“可对那些人来说,疑团很大。一夜之间被杀死的全家,怎么会还有人为他们敛骨收尸呢?除非……”
王梵婵终于没法再保持镇定,未说完的话,逐渐都成了细细的哽咽。
除非,他们还有至亲的人,躲过了追杀,隐姓埋名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没有时间等了,为了我的父母,为我所爱,为了我自己,都要在圣人查到我身上前,让这一切都尘埃落定。”
杭含真蓦地抬头:“为了你所爱的?你还有一个对你这么重要的人。”
王梵婵哭声一停。
她擦去眼泪,尽管眼圈还有些红,似乎不打算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楚楚道:“我心中所想,跟你现在为了杭家奔走是一样的。目的这么相似的我们,彼此施以援手,不是很好吗?”
杭含真笑道:“这么信任我。”
“疑人不用。”王梵婵牵住了她。
感受到她传递来的温度,杭含真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了两人交叠的手背,缓缓收紧:“那,你应该恨我才对。”
王梵婵的表情僵了一僵,似乎措手不及,又想立刻抽回手,但被杭含真锢得死死的,偏偏这个人还在轻柔地对她说:“说了那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
“你恨极了符危,更憎恶对符家人还能保持善意的祝和风。至于我的罪名,要么是符危的小老婆,要么是教出了个比他还要难缠的符羡。原本你不会来找我的,但是符羡竟然对杭家下手了,你顺势觉得,相比起他俩来说,我的立场最好动摇。”
王梵婵叹了口气,眼中的惋惜一闪而过:“你替嫁成为太上皇的妃子,我也并非心甘情愿做了圣人的婕妤。我们才应该是一样的人……可我想错了,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杭含真道:“所以,你做了这么多,都没有想过报仇,仅是想求一份安宁吗?你真正想要做的,只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