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杭含真坐在祝和风屋子前的台阶上,撑着脸颊看天。
圆月的光虽携细霜,仍直直流洒而下,明节侯刚回来,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现在的时间早已没法回宫,他才不会觉得,杭含真只是在这单纯等他回来。
“你已经说服了柴叔,接下来,又要怎么打消圣人的顾虑?”
杭含真转过头,看着他。这话剖解拆分,其实也就五个字。
要怎么帮你?
“不需要,在符羡眼里,我不过负隅顽抗,总会回到他身边的。”杭含真淡淡道,“我说过,你帮我这一次,我们就两清了。”
哪有那么容易?
翌日,圣人停了早朝,宫门戒严,凡是出入,都需要再三核查身份。
杭含真把手里临时的出宫令牌翻来覆去地看,寻思这东西,还能不能糊弄过去。
直到一早打探消息的祝和风回来,杭含真本想问他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看到他难看的表情,又犹豫了。
即使是当初在尚寝局后门、铺满鹅卵石的小桥下,他也很少会露出这么尖锐的神色,祝和风轻呼口气:“圣人已经赦免了杭氏,还封杭逐舟为……循安伯,在京中赐了宅院。”
什么?
杭含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理智告诉她,符羡下的每一道令,都不会这样随意。
“那柴飞贺那边?”
祝和风无奈道:“你忘了,圣人一日没有松口,他压根不能进宫。”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哪有罪名还未洗清,就撂下不管的道理。这一切不像是恩赏,倒像是……
捧杀!
杭含真激出一身冷汗。
是了,符羡随意布的局,即使他为人再谨慎,也经不起满朝官员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件事上。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一件更大更劲爆的消息,吸引走他们的关注。
但这件事依旧要与杭家有关,不然符羡布的局,就是白费。
这样一来,大家的注意力就会从“杭氏入狱即将倒台”转移到“为还生恩养恩,圣人有意偏袒杭氏一族”。
今日取消朝会的原因,也正是符羡在放任流言四起,街巷口口相传,反倒坐实了他们的罪,让百姓们对世家的成见更深!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新皇还那么年轻,就顶着世家和成王等人的压力,努力推行新政。
他们即使对下这个决定的圣人心存不满,也知道要把主要矛盾转向谁。
如果实在有脑子不灵光还爱惹事生非的……符羡也大可以在人群中安插几个聪明的下属,给大部分人洗脑。
这时候,随便是谁,将历年杭氏在外贪墨的铁证往上一递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