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闷热的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人,呻吟哀嚎声不断。
地面上还蠕动着一个人影,正无比艰难地往巷口爬行。
“叮——”
清脆一响,冷锐的刀锋不偏不倚地插在指缝之间,吓得那只刚伸到月光下的手立刻蜷缩起来。
意识到在劫难逃,这人终于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看着男人近在眼前的冷峻面孔,森冷的压迫感让他再也无法嘴硬,一连串的外语喋喋不休地冒了出来。
无外乎是求饶和控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道理谁都懂。
对方语词凌乱,傅景时低头听了片刻,把匕首拔了出来,面色淡淡地站起身。
他没有任何杀人的想法,但很显然,傅家的旁支们并不希望他活着回去。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傅景时”三个字的确是一场灾难。
傅氏家族不断壮大的这二十多年里,谁也没想到,看上去最薄情寡义的傅荣恒会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这么念念不忘。
也许,从傅甜儿离开傅家的那一天起,傅荣恒就后悔了,只是男人的自尊让他没能放下架子,一拖再拖,拖成了终生的遗憾,等到想要弥补的时候,傅景时早已不领情了。
于是,傅荣恒的示好也不再隐晦含蓄,加上傅荣恒这两年的身体日簿西山,到底该如何分配手里的财产,是整个傅氏家族最关心的问题,就连许如意也端坐不住了,小动作频频不断,反而成了一只被傅荣恒杀鸡儆猴的出头鸟。
以许如意的胆量和脑子,还不到和H国这些人狼狈为奸的地步,神经毒素能这么顺利地潜入国内,不过是借着许如意身后的傅家罢了,傅荣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能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没想到会牵扯到了纪家,情况就变得愈发复杂。
纪家……
傅景时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解决了这些蛇虫鼠蚁,距离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他转身欲离开,倏然!一道暗影从背后闪过!傅景时反应极快地急速避开,竟还是没能防住对方的拼死一搏!
腹部汩汩鲜血冒了出来,对方跌倒在地,手里握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袖子里的刀片,割破布料后,刀片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划痕,但血液竟流动得极快。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成功,愣了好半天忽然放声大笑。
在猖獗的笑声中,傅景时淡静的目光渐渐冷凝。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清晨六点二十四分,纪云薇骤然醒了过来。
她记不得做了什么梦,只觉得胸口堵堵的,心脏疯狂乱跳,眼泪湿了半边枕头,整个人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她下意识摸了手机给傅景时打电话。
傅景时刚睡下不久,腹部处理过的伤口在昏沉的夜色里无声淌血,早已浸湿了绷带,毒素侵入之后,小小的伤口很难愈合。
他皱了皱眉,拎起一旁的外套随意盖住,单手撑着床板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尖锐的疼痛拉扯着神经,他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只低低哑哑地问:“嗯?怎么了?”
男人声线温而缓,纪云薇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又粘人。
她捏着被子一角,隐约的一点天光包裹在指尖上,像结着一团浑白朦胧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