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纪云薇回来之后,傅景时其实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独自在车里继续坐了会儿。
这一带是苏城最好的地段,背山靠水,四野开阔静谧,绿化覆盖率高,既保证了私密性,又净化了环境。
从最外间的山道口进来,入目就是一整片错落有致的别墅区,纪家是最大的那一栋带花园的的院落,举目望去,园子里停满了车辆,足以预见里头的气氛该有多欢腾。
或许是因为身边少了个说话的人,车里变得格外冷清,傅景时敛了神情,恢复成熟悉的寡言少语的自己。
所以当贺嘉远打电话过来时,他的回应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温度。
贺嘉远很是受伤,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小学生似的在电话里嗷嗷直叫:“老傅啊,都说人心是肉做的,怎么你的心就跟石头一样这么冷冰冰的!我这么热情地和你说话,你怎么能态度这么冷淡!别告诉我!你和你小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对她这么爱答不理的!”
傅景时慢条斯理地笑了:“你又不是她,我为什么要对你热情。”
听听!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贺嘉远更受伤了,愤愤不平地嘀咕了几句,才说起正事来:“下个月莫北就要结婚了,女方也是苏城人,莫北最近陪她来娘家备婚,叫咱们当伴郎来着。”
贺嘉远大概是在球场打的电话,远处还有裁判的哨声和进球的喝彩声。
“嗯。”傅景时摸出烟盒,指腹在金属材质的边缘抚过,又转手将它丢回抽屉里,“具体时间发给我。”
“早就在群里发过了,你翻翻记录就成。”贺嘉远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一脸唏嘘道,“咱们之中可算有一个跳进婚姻的坟墓探探路了,为表庆祝,明天找个地方,哥几个一起聚聚?”
透过车窗,傅景时看向灯火通明的檀园,神色慵懒地问了一句:“能带家属么?”
“?”回过神来的贺嘉远,气得差点把矿泉水瓶给捏碎,“老傅你别欺人太甚!”
而现在,欺人太甚的傅景时就是过来邀请他的“家属”的。
得亏来得及时,不然他的“家属”就真的要被人给欺负了。
男人寒冽冷峭的目光如同一道道无形的冰锋,覃娅被他看得浑身僵硬,竟忘记动弹,等到身后的金属大门重新锁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太奇怪了,明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却莫名地让她很有压迫感,光是无声无息地看着她,覃娅就感觉身上仿佛被缠上了一层坚固的锁链,锁链上挂满了尖刺,她只要动一下就会立刻变得体无完肤。
覃娅不知道的是,像傅景时这种长年累月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气场生来就与众不同,那种不容置喙的狠决与野性一旦被他刻意释放,寻常人都会招架不住。
“傅景时,你怎么还没走呀?”
紧绷的下颌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察觉到纪云薇讨好的小动作,傅景时收回摄人的视线,低头和她对视。
“消消火,消消火,”纪云薇赶紧踮着脚尖,将整张小脸凑到他面前,一双黑亮的杏眸闪动着柔软的笑意,“我没事啦,你不要生气。”
傅景时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小姑娘非但没有受惊,心理素质还非常过硬,这么险象环生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笑意盈盈地同他撒娇。
傅景时既好笑又心疼,摸摸她的脑袋,嗓音低柔:“站好。”
纪云薇乖巧照做,松开手,改为抱着他的胳膊,人还是歪歪扭扭地往他身上靠,毛茸茸的发顶蹭在他的下巴上,酥酥麻麻的。
小姑娘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撩拨人,细声解释:“覃娅是我大嫂,今天的确是她做错了事,大家都看着呢,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傅景时抬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哪个覃?”
“这个。”纪云薇抓过他的手掌,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了“覃”字。
傅景时默默记下,若有所思地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