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抵达葫芦县的傅景时,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在网上被人讨论了上千楼层,白天里突然爆火的那个比赛视频让人撤下后,他就没再继续关注网络动向,老旧的手机容易没电,不经玩,通常只用于简单的信息回复和接打电话。
除了工作和训练,傅景时的业余生活其实很单调,如果没有别的行程安排,他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做,就看看书,睡睡觉,安安静静地度过一天。
用秦晓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用担心会出去拈花惹草,偷鸡摸狗的男人,忠诚,却也无趣,亏他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所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反而是纪云薇带着他出去疯玩,玩很多他从没玩过的游戏,做很多他从没做过的事情,两人的相处模式活像拿错了男女主剧本。
也许是因为整个童年都在忙于生存,忙于在阴暗的罅隙里尝试呼吸,当做证明自己还活着的证据,所以成年后的傅景时,会更愿意给自己留出一段空白的时间,去处理某些如原上野草那般肆虐生长的情绪。
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看似有很多朋友,却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世界。
就像此刻开车来接他的莫离,他也只当是一个办事能力还不错的工作伙伴,可以相互帮助,但并不会更进一步的交心。
没必要。
人世间有太多疾苦,小到失恋失业,大到病入膏肓,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
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就不错了,真没必要去扮演什么救世主,怜悯这个,同情那个。
他参与救援的这些年,看过太多无可奈何的生离死别,每个人都渴望能继续活下去,他也确实在帮助那些人活下去,可没有人知道,他自己却并不喜欢活着。
从前觉得活着没意思,现在也这么觉得,要说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大约是身边多了一颗滚烫热烈的小太阳,填补了他用来消耗情绪的空白。
他也试过不去给予小姑娘太多的希望和回应,但她却并不在意,只管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传递给他。
傅景时偶尔也会想,要是自己也能因此变得温暖起来,或许,就不会觉得被人同情怜悯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了。
哪怕是他喜欢的女孩。
倘若她对他的感情里带上了诸如感激、报恩、心疼等因素,傅景时都觉得自己活得特没意思。
要是一个人不被期待地出生,不被关注地成长,往后还要不被平等地施舍,该有多可怜,多荒唐呢。
“傅哥,傅爸爸,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一下我也是一个有夜生活的人?以后这种事情稍微提前一点时间通知是能死啊?”
和傅景时所认为的朋友之间纯粹的互帮互助不同,莫离却是觉得自己被虐待了,一边抱怨一边注意着路况,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偏偏始作俑者却仿佛没事人似的,懒懒地靠在后座上,长腿向前伸着,膝盖抵着椅背,半降的窗外夜风冷肃,银白的月光混合着街灯,在男人英俊的脸上迅速掠过,忽明忽暗,平添几分清冷神秘。
从高速下来后,就开进一条火树星桥的小路,这里是由政府扶持开发而成的城中村,保留了原始的传统建筑风格,树上彩灯红带,很有节日氛围。
莫离这才想起七夕节不是刚过嘛,傅景时不陪着小女朋友,跑这里抓人算怎么一回事?
但她也没有再问,主要是一直哔哔叭叭显得自己太聒噪了,从头到尾,傅景时只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抬起那双漂亮的黑眸,往前面看了一眼,不冷不热地回了个“哦。”
哦你妈啊。
谁知她不说话,傅景时反而主动开口了:“莫离。”
莫离没好气:“干嘛?”
“通常,织一条围巾要用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