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一心担忧着南宫宸,终于聚集了几分力气,直起上半身。
努力睁大酸涩的双眼,反抓住南宫宸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
“南宫宸,你快走,你是斗不过他的,斗不过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先滑落一滴泪。
“小暄,你冷静点,听我说。”陆暄的情况很糟糕,不是单纯的身体不好,而是连心都死了。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朵花心枯萎的花,不是修剪修剪就能救得活的。
南宫宸回头用眼神询问候开元,陆暄怎么会病得这么重?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候开元愧疚地捂住脸,长长吐出一口气才站起来,慢慢走向陆暄:“小暄,你别这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傻到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听到候开元的声音,陆暄“霍”地睁圆了双瞳,在南宫宸的帮忙下坐了起来,唇嗫嚅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候开元读懂了她的唇语,哪怕站着也如同一个犯人,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小暄,我知道我说的一切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候开元说完,又是愧疚的一声长长叹息。
他真的好后悔,不该一时被私心蒙蔽了双眼,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同时让沈雪英有了可趁之机,他现在有此下落,纯属报应,怨不得人。
“那你为什么要纵容沈雪英这么对我?”这才是她最纠结的一点,义父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如果爱她,他不会纵容沈雪英做出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如果恨她,他冲她来就好了,为什么要拖南宫宸下水?
南宫宸端起水杯,放到陆暄唇边:“小暄,你要先有力气,才能追查真相。”
他身上特有的草木清香缭绕在陆暄鼻息之间,使她渐渐清醒,恢复理智。对,她不该用自身的健康来要挟别人。
身体是她自己的,要挟只能对在乎她的人起到作用。而这件事很明显,候开元并不在乎她,否则,他怎么甘心看她痛苦里煎熬挣扎,几经生死而无动于衷。
想通了这点,陆暄开始喝水,渴了太久,一旦放弃压抑,行为就不受控制。
很快一杯水见了底,陆暄嗓子仍在冒烟。南宫宸小心翼翼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半仰躺着更舒服一些。一边站起来,又替她倒了一杯水。
这次水有些烫,他耐心地吹凉,才让陆暄喝。
喝了两杯水,陆暄像搁浅的鱼重回海里,恢复了一些力气。
“你回答我。”声音沙哑粗嘎,眼睛直勾勾盯着候开元看,没了尊称,只有想要答案的渴望。
候开元闭了闭眼,重新睁开,里面充满歉疚:“我在你十八岁时才从江蕙芬处得知你是被沈雪英调包的,此前她和你虽有些不合,却大多数是你主动招惹了她,她看上去处于被动的位置。正在我要派人去调查她的时候,我遭到了暗算,昏迷数年。那次的暗算沈雪英救了我,其间她一直在照顾我,直到我清醒。在沙琳岛上我是真的想要娶她。只是,后来发现并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并且,她真的有谋害你的嫌疑,我就断了和她的联系。”
顿了下,候开元再说:“这期间我很忙,要处理在我昏迷期间积压的各项大事。最重要的是找出当年暗杀我的凶手,关于沈雪英对你迫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毕竟曾救了我一命,我也确实对她动过心,这样恩义使我陷入两难。在我的人生经历里,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凡但是人都有无奈之处,我选择了自私一回,放她一马,希望她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好好生活。”
“后来,你被林芳媚和林思涵伤得几乎没命,南宫宸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当时看着一天天消瘦的你,医生说,你得的是心病,若不拔除心魔会没命的。我对南宫家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我生命里最重要最在乎的两个人都要折在南宫家人的手里?不,绝不再退让半步。”
“彼时,沈雪英辗转找到了我,她向我坦白一切。并说,她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整垮南宫家。当时我戾气正盛,经不得激将法,遂答应培养她。小暄,不管你心中对我还有多少怨恨,不管你还能不能相信我所说的话。今天,我以楚重庄的名义发誓,我对陆暄的感情是真的。我一生无儿无女,我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看。造成今天这一切,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却并非是我主观而为。”候开元郑重其事,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陆暄惊疑不定,瞪大双眸,不知该不该相信。
身边人一个个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事件一次次考验着她的承受能力。
她真的怕了,不敢轻易付出信任。
见陆暄进退两难,纠结万分,南宫宸心疼极了,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抚着她的发,低声说:“我相信候总是被沈雪英骗了。”
刚刚亲历的生死犹在眼前,他们现在全无缚鸡之力。而且,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软肋,候开元实在没有必要牺牲蒋一来骗取他们的信任。
如今的他们就是俎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陆暄不知道南宫宸曾和候开元有过一段推心置腹的交流,侧过身,瞠大双眼,不可思议看着他。
南宫宸知道陆暄被关在这里,难免对人产生不信任。
于是,他耐心和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说了遍,包括候开元与南宫家的乌龙恩怨,包括她的身世,包括刚刚的电梯惊魂。
尽管南宫宸说得云淡风轻,陆暄却听得惊心动魄。
没想到他在外面经历了这么多,相较而言,其实,一开始她只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
是她要逼候开元现身才把自己的身体作成这副鬼样子。
看着陆暄脸色渐渐缓和,候开元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