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宸,是我低估了你。不过,我也没想舆论能压垮你。”朱红凤眼底还有残留的泪,却已恢复一贯的刚毅冷情。
“姑姑,你别再跟南宫总裁作对了,好不好?南宫总裁,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奶奶早就不在了。”朱小玲的话震惊了朱红凤。
怒斥着:“小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姑姑,当年你的案子发生后,我们家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李家的亲人时不时就上门闹事,奶奶的腿就是那时候摔伤的。所有人都避我们如蛇蝎,连卖菜的大妈都不肯把菜卖给我们。姑姑,你想像不出当时有多难。妈妈也受不了别人闲言碎语走了,爸爸很伤心,但他必须照顾我和奶奶,他走不开,不能去把妈妈找回来。一晃几年,爸爸找不到工作,只能到工地上做些力气活儿。我和奶奶呆在家里,哪都不敢去。可我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爸爸只好带我们离开,来到城里。可城里的物价多贵啊,爸爸又没什么文化,没有工作经验,只能继续到工地上干活。”说到这里朱小玲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朱小玲顿了下,咽下哽咽继续说:“有一天爸爸工地上受伤了,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砸到头部,昏迷不醒。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奶奶吓得病倒了,去不了医院,我当时太小了,无法签名。最后是巡视工地的南宫总裁签的字,他说,无论如何,救人要紧。后来医生说,是南宫总裁调派了专家过来,爸爸才捡回一条命。还有奶奶心脏病发,到医院已经停止心跳了。爸爸不死心,他就去求南宫总裁。是南宫总裁调来他们家的私人医生,才把奶奶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
朱红凤眼睛瞪得老大,她真的不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多事。
当年她自身难保,更不敢回家。
虽然警方以她畏罪自杀结案,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尸体。
当时她想,就让他们以为她已经死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她回去,让他们知道了她还活着,肯定又要为她担惊受怕。
何必呢?
她已经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她已经无法正常站在阳光下了,她不应该再回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朱红凤仍消化不了这些事实,朱小玲又说:“姑姑,你放心,现在爸爸恢复得很好。南宫总裁也吩咐让人给爸爸找份轻松点的工作,现在爸爸是工地上的监理。我读高中的学费也是南宫总裁创办的一个基金会出的,他是我们家的恩人,他却全不知情。”
看着朱小玲对南宫宸满脸感激,朱红凤心中五味杂陈,是她给这个原本有缺憾的家庭带来这么多灾难和伤害。
只是,在她的认知里,南宫宸并不是好人。
她不想朱小玲年纪轻轻就三观不正,盲目崇拜。她也年轻过,懂得小女孩单纯的世界,加上南宫宸英俊多金,气度不凡。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涉世未深的朱小玲很容易被诱惑。
朱红凤面色一沉,唇角泛起冷笑,眼睛瞪着南宫宸:“他这种把戏也就骗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女孩,就算他一开始不知道,现在还不是利用你们牵制住了我?小玲,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的。”
“姑姑,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是梁特助找到的我们,他要我们出面劝劝你,可他没有逼我们,更没有挟恩以报。姑姑,南宫集团是深城的经济支柱,如果它倒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失业?界时会有许多人供不起房,小孩上不了学,老人无人赡养。还有我,没有基金会的帮助,爸爸就会多一份负担。奶奶老了,身体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住院,爸爸的负担很重很重。”朱小玲用自己的例子解释给朱红凤听。
朱红凤心里惊涛骇浪,却不肯妥协。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照顾好奶奶。”朱红凤心烦意乱怒斥了朱小玲一句,她不想对付朱家的恩人。可她已经骑虎难下,箭在弦上。
“姑姑……”被朱红凤怒斥着,朱小玲内心十分委曲。
“小凤……”此时朱江蕙已经被扶在轮椅上坐下,枯黄的脸上泪流不止,伸长手想牢牢抓住女儿的手。
原以为今生今世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上苍垂怜。在她临死之前能再见女儿一面,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朱江蕙是朱红凤唯一的软肋,几个箭步跑到母亲跟前,蹲下来,与她平视:“妈妈。”
“小凤,这十几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朱江蕙轻抚着她的脸,苍老的声音满是心疼。
“我……”朱红凤只说了一个字便住了口,逃亡的日子有多难,没人想像得出。她不想说,徒惹母亲伤心:“我过得挺好的。”
“胡说。”朱红蕙突然大喝一声,朱红凤眉心一颤。
“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你之前是个多有正义感的孩子?你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总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还记得你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为护着低年级的一个小女孩,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长大后,你是处处打抱不平。可你刚刚的所做所为是什么?”朱江蕙突然转成质问。
朱红凤一愣,苦笑道:“以前是我太天真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弱肉强食,永远是主旋律。而且,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李为民害了我一生,他一死,成了最无辜的人。谁会记得他对我做过些什么?我生来就嗜血冷酷,残忍无情吗?妈,这些年的经历只有我懂,以前是我傻,相信了人间正义。其实,正义也要因人而异,没有绝对的标准。”
“啪”地一声响,震惊了所有人。
颤巍巍的朱江蕙狠狠扇了朱红凤一巴掌,或许她已没什么力气,打的却不疼,但其怒气可想而知。
其中最震撼的人当属朱红凤,只见她捂着脸颊,目光满是不可思议:“妈。”
“你别叫我。也许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被人所逼,加上一时冲动,才会犯下大错。现在看来,你的是非观早就扭曲了。你连以前的自己都否定,你还能相信谁?我错了,错了,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早在十二年前,她挥起菜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是我,是我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老人边哭边骂,捶胸顿足,情绪十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