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常侍的手掌——
孙常侍拍桌的力道,配上这汉白玉的茶桌,此刻只怕是掌心痛到都要麻木,也真是难为了他,说出口的话还那样中气十足。
楚霁按下眼底的淡淡讥讽,长叹了一口气,满面都是失意:“常侍为陛下心腹,楚霁如何敢怠慢?常侍大人有所不知,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楚霁直接将酒壶端起,紫红色的莹润晶亮的葡萄酒液大口地灌入喉中。
直至唇瓣都染上红宝石般的色彩,楚霁才饮尽了满腹愁肠似的将酒壶一掷:“罢了,罢了。何必说这些,平白使陛下与常侍忧心。霁还不曾相问,陛下有何旨意?”
孙常侍原本还在为楚霁牛饮葡萄酒的行为肉疼不已,现下听了这话,他心里一惊,陡然想起了其中关窍。
他明面上是来给楚霁送新春赏赐的,东西都放在后头的马车里。
现如今,他的命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哪里还找得到这些东西的踪影?
马车被截事小,弄丢了陛下的赏赐却非比寻常。
好在可以召楚霁回京的密诏他一直都贴身收着,未曾遗失。否则,莫说是拿捏楚霁了,就连回京复命他都做不到。
思及此,孙常侍强自定住心神,原本的盛气凌人也消减去大半。
那些御赐之物,一定要寻回来!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故作关怀道:“听楚大人所言,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
他能猜到,楚霁此刻的情状定与外头的那些山匪贼人有关。
楚霁的脸上勉强扬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意:“多谢常侍关怀。但霁领沧州牧,为一州之长,可以解决这些事情的。”
见楚霁如此支支吾吾,孙常侍料定有大事发生。
正待他进一步询问,纪安慌慌张张地过来。
他一路小跑,一路喊着:“少爷,不好了。他们又来了!”
楚霁面上又怒又惊。他酒也不喝了,甚至忘记了一旁的孙常侍,袖子一甩,疾步离开。
孙常侍见状,心里抓耳挠腮似的好奇,连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有刁民妄图闯进州牧府!
那些人,瞧着和打劫他的山匪何其相似。
都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身子穿着破烂的跑絮的冬衣,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锋利农具。
孙常侍自幼入了宫,后又常年服侍在皇帝身边,哪里见过这刀光剑影的时刻?
旁的他看不懂,但他只知道,双方在州牧府门外交战得十分激烈。那些刁民不仅人多,还特别不要命,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让狗官给咱们腾地方!”
“咱们都要活不下去了,这狗官还成日吃香的喝辣的!”
“冲进州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