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韩景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才能告诉你。”
李清幽叹了口气,心说怎么个个都要我帮忙,“愿闻其详。”
——
三日后。
四处门户闭阖着,从外看来却是灯火通明,入内环视,四下无人,惟有朦胧乐声泠然。复登最高楼,只见屋门半掩,三两姑娘随意倚坐、清泠地唱着曲子,凄清的词句教人不禁暗殇。
一张琴和一柄剑,间中一盘棋,一位穿着绣有华贵纹饰的黑衣的年轻人端坐抚琴。
“公子,请——”
那声音是慵懒颓靡的,听来却舒心异常,教人躁不起来——原是这鸳鸯楼的花魁天星子抱了酒壶上楼。
一件月白纱衣紧贴肌肤,恰见得窈窕有致的身姿,脖颈搭一条长丝,柔柔垂下,缠了几绕在身前,斜绕过平滑小腹环着耻骨又几圈,绕在毫无遮掩的纤长皙白的大腿上,垂到脚边,透过纱衣似乎若隐若现瞧得见那区区丝缎掩不住的姿色,教人怎不面红心颤。
一线银月倾泻而下,落于杯中,置在那黑衣年轻人身旁桌上。
登时酒香四溢。
见天星子倒了酒给那黎公子,还一个酒杯拈在素手中。片刻,天星子果然走到自己身旁预备倾倒酒水,于是抬起二指抵在杯底,婉拒了天星子的酒,“雪梨香桂确是好酒,可惜李某人喝不惯,烦请姑娘为在下筛一杯‘剑翎’来。”
“剑翎”是极烈的烈酒。
天星子望着他的侧脸,一时恍惚。听他说要别的酒,天星子欣然应允,将酒壶搁了在那黎公子桌边,道声“二位公子请”,转身下楼。堪堪沉了两脚,分立在两阶,手倚阑干,有些无措地、拘谨地回眸。
风情万种的一眼。
那柔光扫在李清幽脸上,天星子的脏腑也为之一震,她抚按着心口,一时竟有些微慌乱。
李清幽旁了一眼,却并未作何回应,她凌乱地撤去那眼神,转身下去筛酒。
“素闻李少侠美名,今视之,传言倒有过之而无不及。”黎秋凉啧啧叹道,“就连这鸳鸯楼阅男无数的花魁天星子,也要多瞧上几眼。”
李清幽不为所动,黎秋凉便继续说道:“李少侠有所不知,此女眼界甚高,对寻常阔少纨绔,只有一碗棠梨莲子羹相与;世家望族、才高八斗者,才有机会一睹芳容;这淮州境内,难有几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与她共度良夜。”
黎秋凉舔了舔嘴唇,缓缓抿一口雪梨桂花酒,“平日白天里,她总在鸳鸯楼最高的这楼,倾着身子往下看,男人看得都傻眼了,一街男人都仰着头望她,又得不了她,于是人人喟叹‘天星子’,久而久之,便以为名。”
李清幽这时才笑道:“照你那么说,我今夜得见花魁,是托你的福了。”
“李少侠不必客气,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黎秋凉似乎已迫不及待,“韩景宣,和他那姓林的朋友是死是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的只是〈天罡三十六手〉,不知你带来了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当然,不过……”李清幽道,“我也听说,黎公子棋艺了得,不知能否有幸得窥一二?”
“哦?”黎秋凉不禁笑了出来。
他根本不信,李清幽能有与他对弈的实力。
——
白子如龙,其势幽缓平和,却无形中给人重压,将意欲腾飞的潜蛟劈空斩下。
独孤星罗棋路奇绝,独树一帜,曾与京师一十七名一流棋手同时对弈,无一败绩,是时“独孤十七”的名号流传甚广。
“熟悉么?”
“独孤星罗的下法。”
“不错。”
黎秋凉抬手一子落下,与周边棋子连结,一记“大黑天”,瞬时封死李清幽棋路,将那一条白龙层层围困。
“你输了。”
“我输了?”李清幽将一颗白子占在两指之间,两指一屈,又收回掌中。
似乎是的。
局面似乎已经无法挽回,白子困于乌云中,缠于恶蛟百首间,岌岌可危。
“啧,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认输么?”黎秋凉拈起一枚黑棋反复端详,似在细细品尝胜利的滋味,“若今日不与你对弈,我还真以为赢了独孤星罗只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