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疲累涌向他。
他声音清冽又虚弱:“就说你如何喜欢帝台隐,说你筹谋着如何离开,将来要如何杀我,都行。”
云惊凰看到他勒着缰绳的手,鲜血一直流淌。
饶是白骨露出,他都将缰绳握得很紧。
帝长渊又说:“要不你与我谈谈西洲的战事,你说我们东秦需要多少年,才可兵强马壮,拿回疆土?”
“你说与西洲一战,定在哪座城池,可减少人员伤亡?”
“对了……”
帝长渊一手从衣服内侧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向她:
“这是我绘制的西洲疆域图,还记载许多西洲之事。
若是我不行,惊鸿神督,你要带东秦之兵马,踏平西洲!”
他想为林隽报仇。
也想看到她风华万千。
更相信她可办到,世间只有她巾帼不让须眉!
云惊凰接过他递来的册子,简单看了下,记载十分详细。
显然,帝长渊真的用了太多心思,不知道多少个深夜,在挑灯夜谋。
而此刻坐在她身后的帝长渊,身形明显晃了晃。
那手背上也有鲜血流淌而下。
是肩膀被砍了一刀,鲜血从衣服里浸出,一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蜿蜒。
云惊凰的手被蹭到了些,感觉他血液都是凉凉的。
她终于开口:“帝台隐曾说,他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终身守在陵墓,忏悔一生。
我,同意了。”
曾经很想杀掉帝长渊,一心想杀了帝长渊报仇。
可这一刻,她忽然又觉得,未必非得让他死。
让他凄凉一生、如云京歌一般、永远接触不到荣华富贵,也挺好。
她问:“帝长渊,你可有想过,静静守着陵园,青灯古墓,安安宁宁,也挺好。”
至少,至少不用那么累,至少可以好好休息。
可帝长渊薄唇勾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然后又卑躬屈膝,任人欺辱、任人丢去笼里、想打就打、肆意踩踏吗?”
云惊凰忽然被他的话问得一滞,无从回答。
她想到的守陵,是安安静静,无勾心斗角。
可帝长渊想到的,是即便去陵墓之地,也受人欺辱。
因为他从小过的便是这般日子。
他觉得只要不强大,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欺辱,任人拿捏。
那般的日子,他似乎受够了。
他再也不想受。
所以哪怕每日紧绷成一根弦,长年累月不曾放松,他也并不在意。
于他而言,一旦松懈,一旦弱小,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想弱小,亦不能弱小!
云惊凰第一次觉得人生这盘棋,似乎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每个人好像都有每个人的立场、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