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眼前,后宫里的妃嫔,伸长脖子盼皇帝,皇帝点卯似的来了几次,用江静薇的话来说,“只是平常,不必多想”,她孙云儿资质平平,能有多少福气,得到皇帝的厚待?
月影渐高,更鼓已经响了两下,孙云儿似是被这更鼓敲醒了,不由得打个寒颤。
连翘连忙回身往衣架上取外衣:“天冷了,美人可不能着凉,唉,方才也是奴婢疏忽了,该先给美人披上的。”
孙云儿摇头道个无妨,咬着嘴唇看看门口,心里却担心起了别的事。
倘若皇帝不来,她可怎么办?
连翘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轻声问:“美人是在盼皇上来吗?”
孙云儿不知怎么答,含糊地“嗯”一声。
她盼皇帝来,小半是为着姑娘家盼郎君的情切,大半倒是为了宫中的前程。
皇帝不知为何骤然召幸,且还是在追月之夜提前吩咐的,这消息一传出去,就连江静薇都忍不住来笑着打趣几句得宠,更何况旁人。
倘若此次能顺利获宠,倒还罢了,万一又出个岔子,她在宫中的日子可有多难过。
幸好,没过多久,皇帝还是来了。
皇帝披着露气进屋,进门先搓一搓手,待看见孙云儿安安静静披着衣裳坐在床边,知道这姑娘已经侯了多时,不由得轻声道:“朕批阅奏章来晚了,你冻着不曾?”
这话出来,孙云儿犹可,何礼却险些把眼睛瞪出来。
皇帝是九五之尊,凡事乾纲独断,何用得着对旁人作解释。
难道,皇上竟已如此宠爱这位孙美人?
何礼偷偷看一看面前,皇上正扶了行礼的孙美人起身,态度算不上多宠溺,比待旁人多些温和倒是真的。
想想这位美人主子一副天真性子,也确实是个可人疼的,唐孝往这里跑一趟传个口信,竟得了一大把瓜子回去。
何礼当时见了那一把宝贝似的瓜子,哭笑不得,拈了几颗吃了,自己心里也觉得孙美人是个好的。
对着这位天真的孙美人,他们这些太监都如此怜爱,更何况皇上。
皇上一天到晚见的都是千伶百俐的人,难得遇见一个良善的,怎么不疼惜。
皇帝握着孙云儿的手坐在床边,连翘知趣地低头随何礼走了出去。
孙云儿看着关上的屋门,心里跳得擂鼓也似的,司寝嬷嬷教的那句声气甜软的“皇上”,怎么也喊不出口。
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安静呆在皇帝手里,温度也好像玉雕一样凉冰冰的,抚平了他内心因为政事而起的焦躁。
低头看一看身边的美人,乌压压的鬓发,一双亮得惊人的杏眼,再往下,就是柔细白嫩的脖子,皇帝心里才平息的火焰,又隐隐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