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尸体被抛回水中,没人愿意给他们挖坑。
三天后,洪水慢慢退去,地面上剩下大大小小的水洼,无数麦田被毁,只要再等半个月,最多半个月,那些小麦就可以收割了,可现在一切都没了,只剩下一望无尽的黄泥滩。
天地之间除了漫天飞舞的乌鸦,再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我们浑身都是被蚊子叮出来的红疙瘩,痒痒地要命。
我脱下皮鞋,试探着把腿伸进泥潭,松软的泥巴一下子淹没了膝盖,一股恶臭味道随着泥浆里的泡泡冲出来。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继续行军,虽然我没有地图,但是也找不到路了,原来的道路已经被泥浆掩盖。也只能按照太阳的指示辨别方向,朝着南方有山的地方前进,即便有些绕路,也必须如此,总不可能在泥浆里面歇脚吧。
没走出多远,负责探路的两个川军兄弟,一下子陷进了泥潭,不等我们前去救援,人已经没了影踪,泥潭上只冒出一串泡泡,这下面一定是深沟。
我们朝这片泥潭敬了个礼,继续前进。我们用扁担一点一点地戳着泥浆前进,避免再陷进深坑。即便是累了,也只能站在泥坑里面休息。
好在还有一些没有倒下的树木给我们当路引,这些高大的杨树,一般都会种在道路两旁,沿着两排树中间走一定不会错。
天黑之前,总算赶到了一处小高地,才勉强有了容身之所。
这片高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老百姓,全部都是满脸苦涩,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叫,大人们双眼无神。
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即便是自己饿的肚子,也拿出一部分烤牛肉分给那些孩子,大人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实在是饿的不行了,他们就嚼巴一口从家里带出来的烤树皮。
这些灾民盯上了我们的羊,眼睛都冒绿光,这可把杨娃子他们吓得不轻,睡觉都要抱着那头羊。
通过和村民聊天得知,他们都是附近镇子上的老百姓,一个镇子,可能也就只活下这百十口人了。
李大炮听完之后趴在地上捶着土地大哭:“我的媳妇呀,我的儿呀!我的个爹娘呀!”
我想去劝慰一下,被中央军的一位兄弟拉住了:“让他哭个够吧!他老家商丘的,家里肯定也遭灾了,这么大的水,怕是很难有人活下来。”
李大炮的大名叫李华,河南商丘人,三年前被拉了壮丁,稀里糊涂的上了战场,跟着炮兵混了三年,结果成了一个主炮手,那打炮的手法一流,甚至比在军校里专业学习的炮兵军官都厉害,这就跟神枪手王大便一样,天赋这个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我们劝灾民跟着我们一起去武汉,起码到那里还有点活路,他们不同意,坚决要去陕西去逃荒,说这是他们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确实有点死心眼,陕西也不富裕的。
这种事情不可强求,次日天还没亮,我们简单嚼巴了一点东西,接着踏上行程。
一路上跌跌撞撞,艰苦跋涉,总算在第三天走出了黄泛区,来到驻马店南部山区,我们的双腿都被泡得发白了,叮满了蚂蟥。
迫不及待的跳进山泉里洗了个澡,去去身上的臭味,把甘甜的泉水喝了个够,喝了几天臭水,没有一个不拉肚子的。好在徐志凤他们还有从鬼子那里买来的药,才不至于让我们把肠子都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