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乌黑的发丝铺满床头,浓稠乌亮如海藻,他细心地替她梳理好,掌心到底是犹豫着垫起她的后脑,扒开了她的衣领子。
许栀的皮肤很白,透亮的白,妖一样洁白细腻到不可思议。
雪白的右胸靠近腋下内侧赫然有道淡青色的蝴蝶形胎记,边缘处还有些微微发紫。这胎记算不上漂亮,但烙印在这样美丽的皮肤上却奇异地出现了别样艳丽的效果。
他瞳孔骤缩。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真的看到这枚胎记又是另一种感受。
他记得小时候这枚胎记还没这么大,颜色也有些发红,这些年她长大了,连胎记都有了一些变化。
当年她走的时候只有十岁,圆圆的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稚气和狡黠,喜欢抱着他的大腿喊“哥哥”,要他给她买糖吃。
小南知的脾气算不上好,甚至是很差,刚出生那会儿,经常在家里翻箱倒柜,不让她翻她还要闹,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
熟悉她之后就知道,那都是虚张声势。
她六个月就会喊爸爸妈妈了,然后是“哥哥”。
小时候他经常牵着她出去玩,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姚雁兰每次知道了都很生气,说她这么小不能吃那么多甜食和油腻的。
费南舟嘴里答应,可每次都拗不过她。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了他,已说不清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亦或者是窒息般的痛楚
他记得她小时候很骄傲,会骑马,会射箭,英姿飒爽,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光芒之下,谁都要退避三分,不敢触其锋芒。
如今的她变了很多,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有脾气,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很多的棱角。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他一句都没有问出口。他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有些东西不用问,问出口是往人心尖上插刀。
“哥哥……”这是许栀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费南舟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有那么一瞬,许栀觉得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也可以这样脆弱。
他笑了笑:“终于肯认我了?”
许栀有些尴尬,抿着唇没吭声。
她何尝不是饱受折磨?
迈出这一步,有些东西必然要舍弃,有些东西必然要暴露于阳光下。
比如她不能诉之于口的自卑,在他面前,在这份云泥之别的地位下,过去装作陌路人那般的粉饰太平终究是荡然无存。
“对不起,之前那么对你。你恨我吗?”他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郑重跟她道歉。
许栀笑了,双手反握住他:“知知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此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有那么会儿,两个人都挺沉默。
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偏偏说不出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费南舟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了房间。
许栀躺在宽大的床上,一夜无眠。
窗外风雨潇潇,雨下了一夜-
已经到了半夜,客厅里的灯光仍是亮如白昼。
费南希在沙发里如坐针毡,如一尊石雕,时而看一看楼梯口,时而焦躁地站起来。可每当她转身想要离开时,两个便衣便会伸手拦住她。
“你什么意思?”费南希愤怒地瞪着沈谦。
沈谦不在意地笑:“小姐,费先生让你在这里等,你觉得你能擅自离开?你这不是打他的脸,跟我们做下人的过不去吗?”
费南希脸色苍白如纸。
她对费南舟的畏惧在骨子里。
虽然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但是在十岁以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她打心底里对他感到陌生而畏惧。她从小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山村,衣不果腹生活困苦,十岁那年乍然回到这样的权贵家庭,虽是鲤鱼跃龙门,也是骤然跻身上流社会的暴发户,根本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