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到这里来后,牧笙歌虽然日日假装成慕芷罗生活,然而她的内心里其实一直还不愿接受这个身份,自始至终她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还想迟早有一天自己能离开这里。
所以她明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危险,明知道麻烦随时可能找上门,她依然不愿去学。
然而,此次赤岩谷之行让她意识到,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管她内心怎么想,在世人眼中,她就是慕芷罗。这一次只是一头凶兽,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仇家找上门,她必须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她不求害人,只求自保。
经过这两天的研究,牧笙歌将慕芷罗身上的功法消化的七七八八,以后再遇险时,她至少不会再那么手忙脚乱。
同时,在这两天的时间内,她也在尝试不断的用神识内视自身,试图找出那天让她失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她发现慕芷罗的身体经脉中,似乎同时存在着两股气,一股是清轻之气,也就是灵气,而另一股是黑浑之气,也就是浊气。
两气并行,而浊气明显更重一些,浊气在她的身体里就如同一条宽广的大河,波涛汹涌,肆意奔流在,而与之相比,灵气却只如涓涓细流,偏安一隅,静静流淌,很显然,慕芷罗修炼吸收的是浊气。
传说当年宇宙曾是一团混沌,盘古大神一斧子劈开混沌,其中轻清者上扬为天,浊重者下沉为地,至此天地初开。此后,随着天地间数千万年的推衍,大地上逐渐孕育出了生灵,生灵不断繁衍,复又产生了灵气和浊气,灵气滋养万物,使万物生长,浊气扼杀生机,使万物凋零。
修真之人,修的便是灵气。行者修行灵气,并将其内化转为灵力,存灵力于气府,为自己所用,灵力愈高,修为愈深,这是世间所有修真之人的修行之法,无一例外。
哪怕是世人口中所谓的魔修,也是需要吸收灵气的,只不过他们在吸取灵力后,再在通过特殊的修炼功法,将灵气转换为魔力修炼。
而慕芷罗的身体,不止能够同时承受灵气和浊气,她竟还是用浊气修炼的。
要知道,一般修真者修炼,正是靠不断吸纳灵气,排出体内的浊气,炼体锻魂,最后飞升成仙。
浊气中凝结了万物原始的恶念,欲望,以及杀戮,使用这样的气息来修炼,无怪乎慕芷罗后来性子越来越阴晴不定,越来越嗜血成性,她那日突然暴走,想必也是体内这浊气突然失控的原因。
至于她的身体为什么能够恢复的如此之快,她还是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在房内静养了两日后,居所的大门终于打开,牧笙歌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体出了门。
虽然弄清楚了慕芷罗的修炼的方式,但这具身体仍有许多谜团尚未解开。前路未明,未来不定,让牧笙歌觉得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重石,沉闷不已,于是她决定出门散散心。
早春三月,春暖花开,流月宫内一片桃红柳绿,生机盎然。
然而心事重重的牧笙歌并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随着她的苏醒,流月宫上下又恢复了一派井井有条的样子,一路上她遇见的下人们全都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地,面上的表情恭敬又惶恐,这战战兢兢的表情让牧笙歌心生烦厌,于是她刻意避开人群,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
最后,走着走着,竟是又走到了竹溪院的门口,她抬头看着眼前高悬的牌匾,眼神一黯,苦涩的笑了一下,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
她之前为了顾宁之精心准备的小院,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住了几天而已。
也罢,既然已经走到这里,那便再进去看看吧。
她抬脚,绕过门口的竹林,朝内走去。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不远处,那已经盛开的桃花树下,一个鸦青色的身影正坐在青石桌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此时执着紫砂茶壶的提手,正在往他身前的茶盏中注入着热茶,茶水转眼注满了茶盏,散发着缕缕热气。
暖风拂过,桃树簌簌作响,花瓣漫天纷飞,有几片掉落粘在树下坐着的人如缎般柔滑的青丝之上。
就在此时,坐于树下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他转过身,一直蒙在他眼睛上的白巾在谷中遗失了,于是他的整张脸露了出来。
长发如墨,面冠如玉,再配上那双莹润剔透如琥珀珠子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和淡然的超脱之气。
这是牧笙歌第一次这样毫无阻隔的直视顾宁之,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谁都没有出声,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空洞无神。
就这样对视良久,顾宁之的唇角微微一扬,一抹清浅的笑意自嘴边溢出,那笑容如三月的春风,仍是那般的良善无害,温暖舒心,只见他薄唇轻启,声线干净而清透。
“姑娘来了。”
语气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