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至涪城西门以外,刘备下令安营歇马,先请法正遣使报入成都。
刘璋闻报大喜,便欲远出成都亲迎。主簿黄权、从事王累力谏勿纳刘备,刘璋皆不听,只依着张松主意,领三万人马,满载资粮钱帛,往涪城来与刘备相会。
玄德闻说刘璋来至,按下军马,只率千余亲兵及十余名部将,入城与刘璋相见,各叙兄弟之情,相谈甚欢,亲如手足。
张松跟随刘璋前来,因见时机难得,遂密见法正,令其说服军师庞统,劝刘备待来日再会刘璋之时,就席间将其袭杀,夺其兵符将印,然后直袭成都。
法正信以为然,便将张松之计说与庞统。庞士元击节称善,便与刘备商议。
玄德听了,思索关晌,谓初到蜀地,人心未服,坚决不肯。庞士元见此,嗟叹而出。
次日刘璋大赏荆州三军,大宴诸将群臣,即将所带兵马分一万给法正统领,称白水军,令助刘玄德北击张鲁。
犒军已罢,刘璋便回成都,向朝廷表荐刘备代理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
刘备遂以白水军为先锋向导,引荆州军北至葭萌,来御张鲁。进入葭萌关之后,先出榜安民,却又驻军不前,只在城内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刘璋只求刘备能挡住汉中来犯即可,对其所为不闻不问。
刘备引兵入川之事,早有细作报入东吴。
孙权闻听大怒道:当初公瑾力主收川,要以其为陪嫁送与刘备,换回荆州,那大耳贼却以不欺同宗之名拒之。此次他却带兵入川,是欲独吞益州也。如此奸滑,实属可恨!
张昭献计:刘即分兵远涉山险而去,未易往还。主公可令都督鲁肃趁此出兵以取荆襄,有何不可?
孙权闻言大喜,却不愿先以刀兵相见,蒙受破坏联盟之讥,即差人往陆口传书,令鲁肃去向孔明讨要荆州,此计唤作先礼后兵。
信使领命,赍书而去。孙权却忽然想起一事,顿锁愁眉。
张昭看出主公尚有心事,遂问:即令鲁子敬先礼后兵,主公又有何忧疑?
孙权:孤非忧子敬讨不回荆州,只是怕一旦文讨不成,便要动武,岂不害了舍妹尚香性命?是以忧虑。
张昭:主公可差心腹之人,只带五百军潜入荆州,下一封密书与郡主,只说国太病危,欲见亲女,取郡主星夜回东吴。另刘备平生只有一子,名唤阿斗,就教郡主顺便带来,作为人质押在江东。若鲁子敬讨不还荆州,就让刘备以荆州来换阿斗,岂不妙哉?
孙权:如此最好,免为曹操所乘。只是郡主居于江陵府衙之中,如何进得去?
话音未落,班中走出吕范,上前施礼:怎地主公尚不知晓?孙夫人与刘备不甚和睦,早已分居另住他处,不在府衙之中。若要私下请见,倒不易为刘备部下所知。
孙权:竟有此事?人家夫妻私事,你这个媒人倒是知道。
吕范:夫人随刘玄德初到荆州之时,尚且如胶似膝。但其后刘备日与孔明及关、张等人计议军国大事,夫妻亲情渐疏。孙夫人才智敏捷,刚强勇猛,身边百名侍婢人人执刀,日夜守卫在侧。即是刘备戎马半生,每次进入内室亦内心恐惧,战战兢兢。孔明因此缘故,常劝刘备远离夫人,关张二人亦持此说。如今刘备府衙设于江陵,夫人却独居公安。前日有夫人侍女回吴省亲,曾向微臣禀报夫人近况,臣故知之。
画外音:刘备与孙尚香交恶分居之事,吕范只是道听途说,据情猜测,其实未知其根本原因。当刘备娶回孙夫人时,困居江陵一隅之地,艰难窘迫,北畏曹操之强,东惧孙权之胁,而孙夫人就如闺中敌国,故一切军国大事只与孔明商量,不敢令其闻知。孙夫人依仗己是孙权之妹,常刁蛮跋扈,非但百名侍女每日利刃在手,便是其从吴国带来数百官兵,也大多不遵荆州法度,刁蛮无理、横行无忌。刘备因为赵云忠义,又不似关张二人需避欺嫂之嫌,于是命其管理内苑。孙夫人以为刘备是令赵云监视自己,由此报怨,便请于公安城西又建孱陵城,与侍女及卫队长居于此,兼养阿斗,荆州人称为“孙夫人城”。
孙权即知其妹孙仁未在江陵居住,由此大为放心,遂命内禁统领周善前往公安,以母亲国太病重为由,去将孙夫人接回。
字幕:周善,吴郡人,原是江洋大盗。
孙权因周善自幼穿房入户,轻功了得;且随从孙策多年,可谓孙氏忠仆,故此派他前去行此密事。又恐路遇荆州军盘诘,更诈修国书,令周善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周善即领孙权密令,遂带五百水军扮作商人,分乘五艘快船,渡江前往公安,舱内暗藏兵器。一路之上并无阻碍,趁夜来至北岸,船泊江边,皆令隐入芦苇丛中。于是安顿好兵马,自入孱陵城来见孙夫人,呈上主公孙权密书。
夫人展书细观,见说母亲吴国太病危,心中如何不慌?于是便将七岁孩子阿斗载在车中,随行护卫、侍女各跨刀剑,上马离了公安孱陵城,便来江边上船。
见夫人下至船中,与众人坐稳,周善便即下令开船。
众军士荡浆摇橹,刚离江岸,忽听马蹄声响,荡起尘土,见岸上一员大将,带二十骑迅如疾风般赶来,扬声叫道:是何人敢劫我主母少主?且休开船,某有话说。
周善视之,正是曾陪刘备往江东就亲的大将赵云。因知此公极不好惹,口中答道:某乃江东吴侯部下,因国太病危,特来接夫人回省。今有国书在此,需不是强盗劫掠。
口中说着,却暗打手势,令军士一齐开船。风顺水急,船皆随流而去。
赵云沿江追赶,见江滩斜缆一只渔船,弃马执枪,跳上渔船,令随从驾船急追。
离大船悬隔丈余,吴兵居高临下,用手中长枪往下乱刺。赵云掣出胁下所佩青釭宝剑,将枪尖皆砍落水中,向前涌身一跃,早已跳上大船,稳立甲板之上。
赵云站立船头,见夫人抱阿斗于怀中,遂插剑为礼:主母今欲何往?何故不令卑职得知,亦未知会军师?
夫人怒道:我母亲病在危笃,无暇报知。你是何等样人,敢如此逼问主母?
赵云:某奉主公之命署理内苑,保护少主职份当为。主母自管回去,须将小主人留下。
夫人懊恼,厉声斥道:我即嫁你主刘备,阿斗便是我子。留在荆州,无人看觑照顾,如何不能带去?
赵云:夫人若在荆州一天,便是小将主母,若回江东时,却是外国对手。我主一生只有这点骨血,是小将当年在长阪坡百万军中救出,今日却被夫人抱入虎口,是何道理?只留下小主人,待夫人回荆州时,赵云任凭发落。
夫人喝令侍婢:一齐向前,将此狂徒与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