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夫收拾败军,留石稷等屯兵新筑,自己亲往晋国借兵。适值鲁司寇臧宣叔亦在晋请师,二人便通过郤克引见,一齐谒见晋景公,内外同心,彼唱此和,要求发兵。
晋侯闻知孙叔敖及楚庄王皆死,再无惧怯,于是借机下阶,终许卫、鲁两国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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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检阅三军,大发兵车八百乘,祭师出征。以郤克将中军,解张为御,郑邱缓为车右;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于周定王十八年夏六月出师,望齐国进发。
鲁、卫、曹三国闻之,各发兵马来会,次第前行,战车连绵三十余里不绝。
齐顷公闻报晋兵将至,对诸大夫说道:不可使晋师入境,惊我百姓。况齐乃大国,当以劲兵逆敌于境外,方使天下诸侯,不敢小觑于我!
乃大阅车徒,挑选五百乘,昼夜西行三百里,直至莘地(今山东莘县)扎营。
前哨来报:晋、鲁、卫、曹四国联军,皆都屯于靡笄山下。
齐顷公道:晋军虽众,然远来疲惫,我宜速战,此谓以逸击劳。
于是亲修战书,遣使往晋营请战。晋帅郤克观书,并无多言,许以来日决战。
晋国司马韩厥,是夜睡在帐中,忽梦到已死多年之父亲韩子舆,临于榻前附耳叮咛。
韩子舆:我儿来日与齐决战,当立奇功。但追敌之时,休立车左,毋居车右。
韩厥谨记先父梦中之嘱,故来日登车列阵,亲自为御,居于车中。
六月十七日,齐、晋两军布阵于莘。
齐将高固勇力过人,未待三通鼓毕,便独驾战车,直冲晋营。高固战法与众不同,临阵时命令军卒在车上装载大石,以为武器,逢人就砸,无不披靡。
晋帅郤克见齐将冲阵,急命左翼阻击。众将闻命,齐驾战车迎敌,来阻高固。
高固见晋将大至,不问情由,只举起一块大石,当头砸去。晋将驱驰正急,大石飞来,正中前胸,于是身负重伤,倒在车上。高固便趁两车相交之际,跳上对方战车,俘其受伤之将,就驾敌车,掉头飞奔回营。行至半途,见路边有棵桑树,遂停车斩断树干,绑于车后,复上车驰骤。于是桑枝扫地,尘土飞扬,便如有千军万马之状。
高固车载战俘,后拖桑树,得意至极,一边环绕两阵驰突,一边冲齐军叫道:欲勇者,贾余馀勇可也!(余勇可贾,成语源出于此)
晋军主帅郤克见齐军势猛,知道不能力敌,于是故意示弱,下令避其锋锐,将主力迅速东移,进至鞌地(济南东北),安营扎寨。
齐顷公见晋军向东,恐危及国都,急率齐军在后追赶。于是在激战一天之后,复又一日一夜不停,疾行二百余里,终于追及联军,列阵扎营。
次日两军再次列阵,齐顷公因前日获胜,由此轻敌。遂下令道:余姑翦灭此而朝食!
(灭此朝食,成语源出于此)
于是齐人马不被甲,军不早餐,上阵出击。
面对齐军一鼓作气猛攻,晋鲁卫联军起初难以还手,拼命支吾。战斗异常激烈,晋军主帅郤克膝部受伤,血流至踝,战靴皆湿。再经两合,左辅右弼皆受箭伤,倒仆车中。
郤克惊惧,便欲下令撤退,部将解张急上前阻止。
解张:大帅不可退兵!齐军昨日狂奔二百余里,今又不朝食,所谓暴雨不终朝,其能久乎?公为三军主帅,当以主公大事为重。且自忍耐片刻,休使部下知道将军负伤,并激励三军,则我必转败为胜!
郤克信以为然,乃亲自援槌击鼓,组织联军,迅速展开反攻。
齐军三鼓不胜,军士疲惫至极,且腹中乏食,终于大败。齐顷公随乱军逃跑,因车上伞盖及旗号醒目,被韩厥远远缀住,死追不放。
车右逄丑父见不能甩脱追兵,先拔下伞盖、帅旗,偃放车内;又请与顷公更换衣甲,替换位置,自己居左,使顷公持戈,位于车右。
为此系列动作之时,车速未免稍慢,便被后面韩厥渐渐追及。
韩厥依照先父梦中指点,亲自居中为御,高声叫道:我知前面乃是齐君。只需停车受缚,绝不加害!
逄丑父不答,回身便是连珠两箭。真乃神射!只听惨叫连声,御戎、车右同时中箭倒仆,只余韩厥居中揽缰,不曾受伤。
齐侯见其左辅右弼皆都中箭倒仆,松一口气,便命缓辔而行,以歇马力。未料只听鞭策声响,后面韩厥非但不停,反而加速赶来。
齐顷公骇然道:此御者为谁,如此舍命追我?
御者邴夏回头,认出来者,于是答道:此乃晋国司马韩厥,韩子舆之子,有君子之誉。逄丑父神射,可命将其射杀之。
齐顷公叹道:左辅右弼皆亡,而不止车,勇士也;既知是为君子,复射杀之,是不礼也。我宁遭擒,不可杀之。
逄丑父闻此,虽然搭矢在弦,乃不敢发。
片刻之间,韩厥已驾车赶上,以长戟逼住车驾,请齐顷公下车受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