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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荔荔心如刀割,更是坐不住,彷徨徘徊,“我一直坚信迟早会离开采屏县,去发达大城市见见世面,但做梦也梦不到,会、会——”
会遭遇惨烈灾难。
她深呼吸,调整情绪,“我非常感激韩老师的善良慷慨,但慎重考虑,总感觉不该给她添麻烦。留在家乡,一边上学,一边看新家的建造过程,才是头等大事。”
“好丫头!强哥没白疼女儿。”
钱斌竖起大拇指,“你家的钱,你说了算,不留着买房买车,愿意拿出来翻修老屋,难得孝顺!”
“这是我的责任啊。屋子实在太破了,放任不管肯定倒塌,父母在天之灵发现了会伤心。”
老宅每一处角落,遍布着共同生活的痕迹,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她神智恍惚,闭上眼睛时,耳畔似乎响起了父亲在厨房炒菜的动静、母亲在厅里玩耍、两只狗追逐嬉闹——
睁开眼睛,方知是幻觉。
从前的喜怒哀乐,无数分歧、矛盾、争吵,随着父母的死亡,永远深埋地下。
她无意识地徘徊,瞥见墙上挂历:停留在四月份。
四月十四,圈注为“妈妈生日”。
老宅的时间永远停止了。
而孤女得活下去。
艾荔荔的心脏,像被重击一拳接一拳,喘不过气。
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不幸?!
她鼻尖泛酸,喉咙发堵,瞬间变得激动,语无伦次:“你们知道吗?我挺幼稚的,从小到大,每次被老爸打骂时,总是悄悄发誓:艾荔荔,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成功到让父亲刮目相看!”
“我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老爸痛哭流涕道歉、忏悔、亲口承认苛刻批评贬低女儿是错误的!”
“结果、结果——”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泪水夺眶而出,她说不下去了。
陶小雅手足无措,“唉,老一辈的教育方法,普遍比较简单粗暴,但出发点是因为关爱。”
“对,对的。”钱斌哄道:“强哥就一个孩子,嘴上不说,心里拿女儿当眼珠子似的疼爱!”
半晌,艾荔荔止住眼泪,“犟老头一生有两大梦想,一是儿子,二是房子,儿子是没办法了,满足他第二个心愿吧。父母性命换来的保险赔偿金,用来圆父母的梦想,最合适不过。我要是拿去给自己买车买房,良心难安。”
钱斌十分赞同,“宅基地是祖业,永久产权,比商品房强,盖了没坏处。说句实话,假如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你有退路,回乡种菜养鸡,绝对饿不死。”
十七岁的女孩,并未深思熟虑,仅是为了抚慰父母亡魂,“我平时要上学,对盖房子一窍不通,拜托舅舅多费心操劳。”
“没问题!只要外甥女信任阿舅,放心把工程交给我。”
钱斌抹了把脸,化悲伤为干劲,摩拳擦掌,“你爸生前,喝茶聊天时,经常和我讨论新房的设计,聊得可详细了,他的追求,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