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不许喊我表姐!”萧应雪忽而恼怒地打断了他。
她望着温礼晏,竟然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哭了起来。
“……”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喊人过来,明明一头雾水,却感受到了某种刻骨铭心的悲伤,于是只是默默地塞给她一条手帕。
那是照顾他的掌事姑姑,在他离开兰汀别业的时候,给他擦眼泪用的。
萧应雪看也没看他,就把手帕甩开了。
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温礼晏却及时发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高明泰,连忙提醒她:“高公公来了!”
萧应雪仿佛变脸似的,立刻抹干净眼泪,没事人儿似的重新挽着温礼晏,又兴高采烈地介绍起了宫中的景致。
“你看,站在那里的亭榭,夏天可以看到湖水中盛开的菡萏投映的影子……”
高明泰似笑非笑地请安,看向温礼晏:“太后她老人家心里惦记,打发奴婢前来看看,小姐和陛下相处得如何。”
眼神是看向温礼晏的,话却是对着萧应雪。
温礼晏感到挽着自己的手一紧,萧应雪就露出如花笑颜,对他道:“阿晏,我们继续玩,我带你去只有我知道的好地方,咱们不理这个啰嗦的老太监。”
“这……”温礼晏只好道,“多谢母后关心,我……我和表姐相处得很好,高公公也请回去吧。”
等人走了,萧应雪将他松开,表情没有之前那样厌恶,低头捡起了那条帕子:“我洗干净了,就还给你。”
那之后,表姐弟二人便形成了某种默契的相处模式。
在其他人的面前,都伪装成十分亲密的模样,没了外人,才露出生疏尴尬的内里。
温礼晏也渐渐从其他人都口中,明白了萧应雪的敌意从何而来。
母后的意思,是想让表姐嫁给自己的。
可是表姐比他大,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怎么看得上一个稚气软弱、还重病缠身的孩子呢?
她那样骄傲热烈的性子,应当是更喜欢英武抖擞,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吧。
不过,无论如何,朝夕相处之下,二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缓和许多。
从来没有和兄弟姐妹相处过的温礼晏,也把这位脾气有些娇纵的表姐,当成了亲姐姐看。
那一日,温礼晏见到了传说中的萧丞相,表姐的父亲。
他是来看养在太后身边的女儿的。
然而,久别重逢的父女之间,氛围并不融洽,甚至算得上冷凝。
“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姐姐死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了?”
萧应雪的情绪陡然变得激烈,仿佛被冒犯了领域,或者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兽。
“姐姐?爹爹还好意思和我说姐姐?姐姐是怎么死的,您真得不知情吗?说到底,我们不过都是您的棋子罢了,从前是她,现在就轮到了我……就因为温家只剩下这个病秧子了,您就要把我往他的床上送!”
不等萧应雪说完,丞相的眸色便陡然凌厉起来,蒲扇似的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
后面的话,不敢近前的温礼晏都没有听清楚。
只是回去后,他便又发了病。
痛苦得打起摆子,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病重到极致的时候,却察觉到了滴落在自己脸庞的眼泪,一滴一滴。
有一只手,笨拙地擦拭着他的额角。
温礼晏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萧应雪。
“你怎么来了啊,快出去,这里腌臜得很,都是药气。”
“……”见他居然还轻轻笑着,萧应雪哭得更惨烈了,“我可不是来看你的,只是开还帕子而已,你不要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