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铄从诏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他的表情凝滞,整个身子也摇摇欲坠,仿佛还没有从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对质问答中,回过神来。
“秦公子——不,秦大人,陛下在兴庆宫等着您。”
章柘站在诏狱门口,看到秦铄出来,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是想和秦铄一起进去的,生怕知道真相的秦采堂,受了刺激以后,突然想不开,把这个儿子给撕了,而秦铄这个死正经因为愧疚又硬受着。
可是秦铄却说,章柘若是在,怕是父亲无法真正敞开胸怀,有所隐瞒,章柘只好在外面等他。
现在看到秦铄没有断胳膊断腿,他才放下心来。
秦采堂死罪难逃,但是陛下怜惜秦铄的才干和为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赦免了秦家其他女眷。
吏部铨选的结果已经下来,等这件案子了结了,秦铄便会进入大理寺,从从七品的主簿做起。
以后,秦铄就是有官身的人了。
“是,章大人。”
宫里的马车带着秦铄和章柘前去面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温礼晏穿着一身石青色绣金的锦袍,明明只是几天而已,天子的身上却多了一丝沉着冷静的味道,如深渊静海。
仿佛从纯粹的少年郎,成长为了稳重深沉的青年,龙章凤姿,金质玉相。
秦铄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一切,分条缕析地整理出来,向皇帝汇报完毕了。
在说完关于崔衡一案的内情之后,他顿了顿,跪了下来,深深叩拜。
崔衡先生,是他父亲的好友。在父亲微末的时候,还是伯府公子的崔衡还曾经多次出手相助,两家这么多年关系都不错。
不然崔伯父也不会将昀笙许配给他。
在秦铄年少的时候,还蒙崔衡先生教过他棋艺。
那时的秦铄,对这位温和博学的长辈,又敬慕又依赖。
他还记得,刚听说崔家出事的时候,自己犹如受了晴天霹雳,立刻便追问爹娘其中内里,还想亲自去大理寺探望,却被娘给拦住。
“你去做什么?有什么自然有你爹去打听呢,你一个没有官身的公子哥,去了也只会添乱。”
他想到昀笙此时更是无助,只好将打探消息的事情交给爹,自己去找昀笙。
却得知她去了伯府,扑了个空。
等到秦铄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娘的脸色不太好。
从下人那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昀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