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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已平静无波澜,一切只是笛声幽怨,笛声断断续续,反观另一边筝声高昂,琵琶热烈,萧声悠扬,鼓声急切,此起彼伏附和笛声,争先恐后与它相缠,渐渐笛声开始飞扬清亮,嵌入所有音色中,汇成一首妙曲。
不知谁惊喜喊了一声“琉璃姑娘”,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船舱二层唯有一间窗户开着,琉璃姑娘侧身端坐于窗前,持笔细细写着,一双弯月眉蹙着,片刻后捻裙起身没了踪迹,大家伙都着急的时候,忽然在一层舱室中发现她,一袭月白色蜀锦长裙裹着纤细腰身,拿着女子的手细细拨弄着弦,露着如霜皓腕,动作间流露出无尽的风情妩媚。
调整好弦音后,又款款走到船头露台上,指出两个女子的动作,脚尖轻点,腰似柳条轻摆,长袖飞舞如翩跹蝴蝶。
所有人都噤声,静静望着,等着她旋转落地,水眸盈盈望来,众人才吐出憋在腹中的一口气,掌声雷动。
两船相触,琉璃姑娘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淡淡一笑站在船头,声音浸蜜含糖般,“曲歌练习,倒阻了各位的去路,琉璃在这厢给各位行礼了。”
盈盈起身后,琉璃看见也站在船头的魏鸷和桐君,三人距离一步之遥,注目须臾,疑惑出声,“这位姑娘,哪里人士,看的好生眼熟。”
第55章
◎妾身多谢老爷◎
桐君好似被毒蛇黏腻注视着,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微低着头,看着抓着披风的手已然泛了白,披风上的鹤纹凸起,引颈高歌,形态灵动,华美绮丽,两人因着在同一个披风下,衣袂相触,温度交融。
在琉璃看来,两人郎情妾意,丝毫不打算接她抛出的话,心底微微一滞,暗叹出师不利,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棘手来,尤其触到旁边男人的眼神,里面的肃杀竟将她久经名利场的心迫的摇摇欲坠,最后低下头来不敢再直视。
琉璃退到露台上,身后姑娘俱都围了上来,身上的暖意才慢慢回来,四肢百骸此时才舒展开来,对着身后低声吩咐道,“掉头,回去。”
一个姑娘扭着腰走上前,似春堤垂柳遇轻风摇摆,唇色朱樱一点,含情眼眸转了转,有些不敢置信这么轻易铩羽而归,“可…”
琉璃一个狠厉的眼神止了她的话,轻蔑地扫视了一眼,“霜彩,知道的你为主子出谋划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以下犯上,居心叵测。”
霜彩脸色刹时惨白,只低声连连道不敢,退后两步,将眼底的愤恨转瞬变成了恐惧。
琉璃懒得看她造作虚伪的样子,如此容易得意忘形,不足为惧,画舫已缓缓往后驶去,商船的人发出阵阵欢呼,琉璃遥遥看去,依偎着的两人已转身,她的眼神深深烙在两人身上,讥笑一声,甩了长袖回了舱室。
桐君回到舱室,如意已见机地端上了姜汤,辛辣的味道咽下,片刻腹中便暖和起来,不知何时,魏鸷身上的披风已全部到了她身上,她忙起身解下。
魏鸷身形阔大,坐在高椅上,依旧与她比肩,将她解开的细绳又重新系了回去,声音温和道,“可知寒风料峭。”
桐君微赧,晓得是他取笑她南下备的全是夏日衣裙,将斗篷,手炉全放在了京城,她偷望一眼,见他面色平平,她摸不准他现在喜怒,心里气恼如意这个叛徒,也不晓得提前给她说一声,省得眼下只有被揶揄的份。
她心底又有些吃味,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如意和青绿和她有了生分,在她面前谨小慎微,从不逾矩,却在魏鸷面前事无巨细的禀告。
“只是船头风大一时吹着了,在船上这些时日,哪里出去过。”她话刚落下,耳尖便不自然的红了,想起前些时日日夜颠倒在这屋里,由着他胡作非为,瞬时这宽敞的舱房变得逼仄起来,身上起了细密的热意,烘的身子软绵绵的。
魏鸷轻笑一声,将她揽到怀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抚着她的发,轻柔的几近不像他,桐君面对他的霸道强势已经岌岌可危,可如此时,不含欲望的温柔抚慰却让她一败涂地,眼角似烟熏笼,不自觉眯了眼睛,里面酸涩涌起,啜啜声响,雅睫染了湿,成了一缕儿一缕儿的,轻扫眸中不安。
一双如笋如玉的手揽着他脖颈,依靠在怀中,全然依赖让魏鸷难得的叹气两声,哄劝道,“性子太娇气了,说不得了。”
桐君瓮声瓮气道,“才不是。”
“那是什么?”魏鸷软了声调,再加上姿容如玉,此刻深情凝望,真真睥睨天下之清冷仙子伸手渡凡人,让凡夫俗子失了理智,迷了灵台清明。
桐君便溺在他的眼眸中,心里竖起的高墙寸寸碎裂,随风化成齑粉,她的一切所求只甘心抛在了脑后,不顾一切的奔向他。
她立直了腰身,定定望着他,徐徐道,“那个女子我认识,她…幼时诓骗我逃了出去…”
“原来幼时便这么轻易相信人。”
桐君被他打趣推了他一下,忘了坐在他腿上,差些歪了下去,他眼疾手快将她揽回,她气鼓鼓不欲再搭理,他一阵软语,被他这么一打岔,反而她心里没了桎梏,细细将事情说了出来。
魏鸷听着她轻声细语,面上没有怨怼之色,心里越发怜惜,安慰道,“你既不在那里面,又长了许多年,只堪堪两句,不听不理,又能奈你何。”
“有我在,放心吧。”魏鸷犹自不放心,叮嘱道,“你想见那老鸨母,需要等时机,到时我带你去,万不可擅自行动。”
鼻尖轻点,十足的揶揄,桐君摇摇头,不让他得逞,脸上一派娇憨天真,定定望着他,眼神一点一点描摹着他脸庞,墨发高冠束起,额阔顶平,浓眉朗目,唇方口正,真是美男子,她眼神定定落在微启的唇上,忽然大胆的仰着头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