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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君不想搭理,直接忽略道,“走吧。”
外面却想起车夫不耐的呵斥声,衣服摩擦,车夫想着小姐善心,也不想硬推离开,却没想到眼前妇人着实难缠,一时被缠磨住无法脱身,最后威胁道,“再不松手,便叫衙役拘了你。”
那妇人此时才害怕,眼神转了又转,猛然上前掀开门帘,起先惊讶接着满脸喜色,得意道,“君君,是不认识锦瑟姨母了吗?”
然后麻利地爬进了马车内,看着车厢内宽阔华贵,地上还是精美的曲水纹毡毯,车厢角落内放着青铜冰鉴,让她浑身舒坦,自顾端起案上茶盏,深吸一口馥郁茶香,喝下方润了干涸的喉咙,瞧着桌上放着蜜饯,拿出一个放到嘴中,闭着眼咂摸享受,语气却十分落寞,“一别故乡,十多年了。”
车夫一不留神让她摸进来,却不敢进来,只忐忑问道,“小姐…”
“无妨,寻个茶楼。”
马车开始往前驶去,如意瞧着那人还要伸手去拿蜜饯,提前一步把蜜饯藏在身后,狐疑盯着她。
桐君看她也不恼,玩味的四处打量,“姨母,这些年在哪里?”
锦瑟循着声音望去,暗叹真是绝色美人,若不是这双欲语还休的多情眼眸,她还认不出来,玉体香肌偏周身清冷,世家养了这许多年,沾染了几分矜贵,多番糅杂,若是有了情,保一个个的出不来。
锦瑟和善笑着,“就在京城,混口饭吃,比不上你母亲得偿所愿,更是比不上你锦衣玉食。”忽而想到什么,拿起袖边摁着眼角,瞬时红彤彤一片,哭诉道,“当年我不顾自己生死带着你们母女两人千里上京,抛弃了妈妈和姐妹们,多年奔波辛苦,见到你出落的亭亭玉立,总算…”
嘤嘤哭泣听得人心口酸涩,车夫吁停马车,寻了路边树下,树荫蔽日,加之冰鉴丝丝凉意,倒不急躁。
茶楼二楼应声开了窗,魏云礼背手站在窗前,风吹漏出似新剥莲子的侧脸,邪笑一声,看着魏府马车下了一妇人,先是擦泪告别,等没了踪影,转瞬拐入了小巷。
“去,跟着那人。”
“是。”
车身左右摇晃,桐君似回到当年迷迷糊糊中,她才六岁但身量高挑,丝毫不像南方女郎的娇小,她从一个怀抱转到另一个怀抱,听着上首两人激烈商量,母亲慌慌张张,颤抖说着,“姐姐,怎么办呀?我把那人打了满头是血,妈妈稍后就能发现,我们去哪里呀?”
锦瑟虽然镇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带着决绝说道,“我们去京城寻苏自清,只要我们偷偷上了船,妈妈鞭长莫及。”
“可我们没户籍!”
“商船老五曾说只要我想走,他就能带我上船。”锦瑟颠了背上的桐君,在黑夜中指了一个方向,“走!”
她又陷入了昏迷,只觉得晃晃悠悠,睡睡醒醒,等真正清醒时,她们已出了苏州城的地界,她躲在船舱下面,在成堆的货物中寻了一个狭窄的地方待着,随着外面的水声慢慢消解着巨大的恐慌。
“小姐,到了。”
车夫的唤声寻回了她的心神,外面艳阳烁光渡身,周身阴郁,惶恐以及那黑黢黢的霉味一散而尽,母亲喜笑颜颜的站在门口,气色比上一次好些。
“君君,晓得你要来,我早早便等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