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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魏正钧行事刚正,久居高位,他身为中书令,圣上的命令到了今日才晓得,便心底沉实,此刻听着讨论便眉头一紧,看着下首坐着的儿子,面无异色,冷静的看着一切,连他都有些拿不住他如何想的,“云归,你如何想的,毕竟是你亲历此事。”
魏鸷默了片刻,脸色依旧毫无表情,道,“父亲,叔父,不必忧心,魏府日渐煊赫,没了此事,也会有下一件事。”
此话一出,众人均倒吸一口气,这般明晃晃道出,便把不便宣于口的惶恐曝露出来,反而让众位心底一凛,是呀,大家都知道眼下魏府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不知何时出了漏子,此刻听到他点出,反而一直悬于头顶的刀刃落了下来。
“父亲,此事确实牵扯之深,危险重重,儿子接了圣旨,便会做好,一是为国为民,充盈国库,为民造福,二是为了魏府,趁此机会便能筛选一遍英才,儿子总是相信事在人为,机遇总在变化中,固守一隅反而不是儿子作为。”
大老爷欣慰的点点头,晓得他这般做派才是魏府幸事,收起多余心绪,专注在此事上,反而犹如拨开云雾,晴朗见日,四位长辈均表态要阖全力支持,魏鸷简要点明几件事,便各自去忙碌。
第6章
◎云泥之别,两人绝无可能◎
出了书房,头顶悬挂满月,姣姣月色,星河灿烂,各处廊下悬挂着纱圆灯,脚下清晰可见。
“云归。”
魏鸷停下转身望着走到面前的四叔,看着他有些有口难言,便静静等着他。
魏世佑虽年长他几岁,还是有些难以顶住这审视的眼光,话在嘴中翻来覆去几遍,脱口却是,“还未感谢你送来的贺礼。”
贺礼是碧绿翡翠嵌红玛瑙十八面骰子,拳头大小般,是整块玉雕刻而成,价值不凡又合他眼缘,这两日日日把玩,还有些放不下。
“四叔喜欢便好。”
又是一静,看他一动,便知此时不说便没机会了,“还未多谢你照拂她这几年,你也知我不便出口相帮,可看她孤苦伶仃生活在魏府,很是艰难,便有些于心难安。”
“苏府那边,我也寻过,苦口婆心一番,那老滑头吭吭哧哧,总是不接话茬,而且当初圣上戏言…”
停了几息,魏鸷眼神在黑夜中便彻底冷下来,接着听着身前喃喃道,“她也是可怜,双亲不慈,我晓得苏府不接回去,无外乎还能和魏府挂上些关系,她一弱女子,离了魏府也活不下去,这些时日我大婚,便更是给她难堪,你万望多看顾些,等静安进了门,我慢慢说,总能好些。”
魏鸷心内冷哼,四叔这是要说什么,还是打算享齐人之福了,眼前浮现出她今日轻抚木簪的情景,小心思是藏也藏不住,在他眼皮底下耍些计谋。
魏世佑说完便有些羞愧的不敢直视,亏着没抬头,否则看到他这般嘲弄讽刺的眼神,似刀般凌迟着脸面,必是站不住。
不过有一人能站住,总是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人,用得上便温言软语,百般欺弄也不闹,用不上便冷言冷语,稍有不顺便甩下脸色。
即便眼下这般活的艰难,还能惑的三人失了心智,更有潇洒的四叔为了她求到自己面前,好大的能耐!
久未有回响,魏世佑便有些挨不住,盘算打哈哈转过去,刚欲张口便听到,“四叔大婚在即,更要一心与静安公主百年好合,赐婚是皇恩浩荡,侄儿正当火尖之时,万以大局为重。”
魏世佑想到今日圣旨,瞬时把心中的花花心思打击一干二净,不住点头,待回鹿溪苑时,方疑惑出声,“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徒留夜风飒飒席卷地面。
鹤鸣苑,隋嬷嬷看着主子闭目休憩,端上热茶盏,方抬头慈爱着细细打量,都说主子承继老太爷遗风,那也只是眉眼上,下半段却十足的和小姐相似,触景伤怀便心有戚戚然,忙转了身拭去泪意。
今日是主子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填晦气。
等屋门阖上,魏鸷睁开眼眸,疲惫一扫而净,里面一派清明幽深,似古井深不见底,望之便心底发凉,袖端漏出一角丑陋的帕子,他淡定地往袖中塞了塞。
往后三日,她日日长在鹤鸣苑,再也没见到李兆松,十香看她张望着门口,取笑道,“这是等谁呢。”
桐君看到隋嬷嬷也望来,便随口说道,“只是好奇外面怎如此热闹。”
“你想知道呀。”十香一脸的兴奋,端着木凳靠近她,玩味说道,“外面热闹呀,是静安公主的长嬷嬷来了,指挥全福妇人铺床放置妆奁,满屋子铺金着玉,锦衣华服,喜气的很呢,奥,顺便要规整鹿溪苑内不安分的小丫鬟,处置手段狠厉,连四老爷都不置一词呢。”
看着她脸色旋即苍白,更是说的上头,“宫里的嬷嬷眼睛真是毒辣,她怎知晓哪些人是丫鬟的身子净做些不安分的白日梦。”她推搡了她一下,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你说,她怎晓得的。”
刺啦一声,十香看着她猛然站起,仓皇失措的说道,“嬷嬷,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看她走远,十香啐了一口,眼底全是鄙夷。
隋嬷嬷没有替她争辩的情谊,看她被这般作弄,无所谓说道,“本就胆小,何必再吓她。”
十香却是不忿,直着身子轻视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狐狸精的样子,不安于室,那种从娼所里长大的身子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话很是难听,隋嬷嬷不再接话,十香更是得意,以为隋嬷嬷也被自己说动,眼里精光闪烁,不知涌出些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