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之所以能准确接住射来的羽箭,包括破解连珠二箭,全凭得是玉诀神功中的观炁之法,而楼下那弓手则全凭的是射术精良,尤其是江朔以同样的连珠二箭反击,第二支箭原是射向那弓箭手肩头的,他可没有江朔这样高的内力,本当不及闪避,但电光石火之间,他竟然想到用长弓接箭。
长弓是多层桑柘木压制而成的,铁矢射中木弓,受到层层木片的阻挡,劲力消减殆尽,最后只是折断了长弓,而未能再伤他,这一挡心思巧妙还在其次,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度更令人钦佩。
若不比内力,只以射术论,此弓手只怕还在南霁云之上,江朔不禁起了英雄相惜之情,向楼下喊道:“楼下那弓手,你是何人?射术端的厉害。”
那青年人哈哈大笑道:“我乃濮阳王栖曜,楼上的小子,你的功夫可也挺俊啊,你又是何人?”
浑惟明在一边喝道:“王栖曜!漕帮帮主在此,你小子还不跪下磕头!”
王栖曜大吃一惊,手搭凉棚向楼上观瞧,道:“说话的是浑二叔么?你带怎讲,这少年便是江朔江少主么?”
浑惟明道:“不错,正是你浑二叔,你倒说说,普天之下能接你连珠二箭绝技的青年才俊,还能有谁?”
那青年一想不错,竟然真的依浑惟明之言,一撩袴褶,跪倒在地,叉手道:“漕帮王栖曜拜见江少主。”
江朔大奇,转头问浑惟明道:“浑二哥,这是怎么回事?这位神箭手也是我漕帮兄弟么?”
浑惟明得意洋洋地道:“非但是漕帮的,还是我南帮子弟,王栖曜之父王崇术是我南帮蒲州堂的堂主。”
江朔大喜道:“如此才俊竟是我帮弟兄。”他心中一喜,竟然径直翻过雉口,向楼下跳去,此处距地高逾十丈,浑惟明虽知江朔武艺高强,但见他一跃而下仍不免惊呼,楼下王栖曜更为惊讶,还道江朔是不小心从楼上翻下来了,忙起身飞奔过来想要接住坠下楼来的江朔。
不想江朔下落之时先在二楼、一楼的屋檐上依次一踏,落地前在一楼墙垣上点了一下,最终如飘临而降,稳稳地落在地上。
王栖曜已举着双手跑到楼下,才发现毫无托举的必要,一时间颇觉尴尬,江朔却伸出双手合抱住了他的双臂,王栖曜不禁由衷赞叹道:“久闻江少主大名,今日一见,俊逸风流更胜传言。”
江朔忙道:“王大哥说的哪里话来,我这功夫有一半是天赐的,不像王大哥的箭术是全凭自己勤学苦练来的真功夫。”
浑惟明可没有从十丈高楼上跃下来的本事,只能顺着楼梯下到地面,此刻方到,笑道:“好啦,二位青年才俊就不要互相吹捧咯,闹的我这样没本事的老家伙都不好意思咯。”
经他一插科打诨,江朔和王栖曜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浑惟明问道:“王世侄,你怎会到这里来为这姓郑的张目?”
王栖曜道:“浑二叔有所不知,我阿娘田氏乃夏州司马田艺之女,郑延祚与我外祖父田艺相交深厚。他说他兄弟三人为小人所害丢了官职,心中气不过,才广邀河洛间的好汉帮他出气,家父自然也收到了英雄帖,这才命我前来助拳。”
浑惟明道:“世侄你糊涂啊!郑延祚被罢官可是咎由自取,全因他自己不守孝道,可怨不得别人。”
王栖曜疑惑道:“二叔,侄儿素知郑大人的为人,他爷娘早已离世,又怎能不孝?会不会是你们受到了蒙蔽?”
浑惟明骂道:“放屁!郑延祚母丧而不下葬也是不孝!况且你道你刚才射的是谁?乃是雒阳名儒颜真卿颜大人!颜大人会诬赖人么?”
这时颜真卿也在菏泽、茅山两派僧、道的簇拥下走下楼来,向王栖曜道:“小英雄,郑延祚母亲停灵三十载而不下葬是颜某亲自查实无误的,还请小英雄明查。”
颜真卿虽然只做过一些八九品的小官,但为官清廉,政务通达,颇有令名,更兼他是书法大家,在都畿可谓无人不识。王栖曜虽是江湖儿女,自幼习武,但也上过几年乡学,称得上文武全才,自然识得颜真卿,方才颜真卿在城楼上自报名号,王栖曜还没想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颜真卿,此刻方知险些犯下大错,忙跪道磕头道:“啊呀,栖曜无知,冲撞了颜大人,若非江少主,今日险些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