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木眉头越皱越深,他终究是凝重地点了点头,抱着苏橙钻进轿车内。
会场二楼的包厢中,江绥依旧没开灯,黑色沉重地压下来,他感到一阵心悸,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又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少年支起一只腿半卧在飘窗上,膝盖处抵着张画板,他修长白皙的指间握着一只画笔,眉目缱绻生动,明眸中笑意盈盈,精致漂亮的五官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可爱柔和。
白纱般的窗帘随风舞动,轻柔地飘荡在少年的身侧,宛如若即若离的双手。
忽然,美好的回忆被猩红的鲜血覆盖,江绥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细小的钢针扎了下,绵绵密密的刺痛缓缓蔓延到了全身,他的眼眶干涩得发疼。
一道人影悄然钻进来,凑到江绥的身边恭敬地汇报:“江总,已经安排李惊木带他去您旗下的私立医院,行踪保密。”
江绥微微颔首,望着拳击台上、仿佛吸纳了全部光彩的八号,他慢条斯理地吩咐:“结束后,他从Death拿走什么,就原封不动地夺回来,还有,记得送他去见上帝。”
助理早已见怪不怪,他点点头应下后,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下。
苏橙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没躺在医院中,也没有躺在李惊木的家里,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是间豪华、宽敞、冷色调的超大卧室,他慌了一秒钟又平静下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剥夺了他名字、性命更可怕的呢?
他尝试动了动右膝盖,顿时穿来骨头的错位摩擦感,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从被子中抽出右手,伤口倒是处理过了,中指却是空落落的。
苏橙缓了一分钟,终于接受了他再次断了右腿,断了右手中指的事实,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这只是告诉他,走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仅此而已。
就在他努力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卧房厚重的房门就被人缓缓推开,江绥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西装革履、身姿笔挺,就像刚从一场隆重的酒宴下来,每根发丝都闪烁着精致的光。
直到江绥走到苏橙的跟前,苏橙才终于想起来要呼吸,他激动地左右看了下,拼命扭动身体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最好一下子就能敲碎江绥的狗头!
可是,视线在房内逡巡一圈,苏橙都没找到尖锐的东西,漫天的绝望砸到脑门上,他无力地跌回柔软的床铺,恨得眼圈都红了,怨毒地瞪着江绥。
江绥的眸光静静地落在苏橙右手中指上,包缠的厚厚纱布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怜悯地望进苏橙的眼睛里:“对不起,八号带着你的手指跳进泄洪的水库里了,你今后再也不能画画了。”
“我画你麻了个巴子,江绥,跳河的怎么不是你!”苏橙气得爆出一连串国粹,越骂越脏,骂到最后都语无伦次、口干舌燥。
江绥淡然地听完,时不时还要轻轻点头以示认可,苏橙更气了,他感到深深的羞辱,觉得自己就像在江绥面前唱了出戏一样。
“骂累了?喝点水吧。”江绥站起身,走出去又很快回来,手中拿着一个装水的玻璃杯。
苏橙:“。。。。。。”
第一百零二章我有一阳台的粉蔷薇
苏橙将头扭到一边去,摆明了渴死都不会喝水的态度,江绥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随后,他就若无其事地走到窗帘旁,随手将玻璃水杯搁在旁边的小案上。
“刷拉”一声,他拉开落地窗的白色窗帘,隔着层透明玻璃窗,外面的阳台上爬满了娇艳欲滴、重重叠叠的粉色蔷薇,绿叶点缀其中,煞是可爱。
“我有一阳台的粉蔷薇。”江绥似在自言自语,眸光温柔地抚过每一朵如梦似幻的蔷薇。
苏橙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他的念头,哪还会仔细听他说的是什么,他烦躁地扫了眼阳台上的粉蔷薇,恨不得眼神化作镰刀,把那片盎然的粉意斩个七零八落。化作火把也成,烧它个干干净净,凡是江绥喜爱的东西,都是他厌恶至极的!
江绥推开玻璃窗,慢悠悠地走到阳台上,信手捻了朵娇嫩的粉蔷薇,凑到鼻尖嗅了嗅,沁人心脾的甜香流入肺腑,他的心情更加宁谧了。
他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要是苏橙像粉蔷薇那样好豢养就好了。
乖巧、温顺,他永远不会担心背叛,牢牢地掌控在掌心。
江绥眸光一黯,他转过身走到苏橙的床边,轻轻俯身,刚想把那朵粉蔷薇簪在苏橙的耳边,他的手腕就蓦地被苏橙攥住,力道大得似乎都能捏碎他的腕骨。
江绥歪了歪头,迷惑地看向苏橙,一副无辜的模样。
苏橙的右手包扎得跟个沙包一样,能用的就只有左手,要不是双腿一动就痛,他高低得踹江绥两脚。
江绥换了只手接过花,被钳制住的手反抓住苏橙的手腕,然后,他就在苏橙快要喷火的眼神下,毅然将那朵花儿别在他的耳边。
人比花娇,江绥觉得苏橙更可爱了一分。
苏橙抬头发狠地咬在江绥的手背上,牙齿尖尖地刺进血肉中,久违的疼痛沿着曲曲折折的神经传进大脑中,江绥默默地忍受着,甚至还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苏橙的头发,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