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的拳罡嗡嗡作响,在拳头前端不断盘旋舞动,化为一场小小的空间风暴,吹拂得漫天雨幕轻轻卷起,高悬于半空之上。
黄三畏收起套手刃,握紧的拳头大如小沙袋,狠狠地砸向聂磐的拳头。
聂磐感觉得到,有了长骨术功法加持,黄三畏的真气和劲力翻了一倍,强悍战力不逊于五品棕熊。对于聂磐而言,强劲的对手如同磨刀石,可以使自己打牢无涯境根基,那可比走桩更加实惠呢!
砰!
两只拳头对撞在一起,爆发的撞击波在半空中狂闪,如同诡谲云浪在随意翻腾。冲击波好像一道道湖纹涟漪,在雨幕中不断地延伸开去,又似一朵盛开的大莲花。
黄三畏被震得弹起一丈,像一只灰色大鸟盘旋于冲击波中心,脸上的肥肉狰狞蠕动。聂磐双脚下陷,直没入泥土深处,像一尊不屈服于天庭逆雷的神祉雕像。
吼!
黄三畏暴喝一声,身子在空中急坠。他头下脚上,如同铁锤灌顶一样,狠狠拍向聂磐的头颅。聂磐意念一动,四分拳意如冲天激流,再次与黄三畏的强悍一拳对撞。
聂磐的拳霸气无匹,凛然无畏之势令人动容。黄三畏借空中优势下落,拳力提升至极限,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
轰隆隆!
两个人的拳头再次撞击,好像在小巷上空打了一声闷雷,震得两侧灰土墙坍塌数十丈。
聂磐站立的大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有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散开,一直延伸到小巷土墙后的屋舍。一些不甚坚固的屋舍倒塌,害得躲在里面的百姓哭爹叫娘。
小巷之内,一片混乱。小巷之外,琴音铮铮。
噗!
黄三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旋转着飞出去,撞在一株大树上。大树被撞得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连深埋地下的根须都裸露出来。遭此飞来横祸,大树的断枝四处横飞,片片叶子坠落于雨幕之中,好像正在经历深秋之苦。
这一次撞击同样令聂磐极为难受。他紧握的拳头轻轻地颤动,有一种虚脱无力的感觉萦绕心头。即使如此,聂磐依旧表现出云淡风清的样子,轻轻地用左手朝半空中一挥。
那把油纸伞轻轻地飘起,缓缓地如流云般落在聂磐的手上。聂磐举起油纸伞,脚下微一用力,身子就脱离泥土束缚,重新踏在了大地上。
黄三畏慢慢地站起来,目光游移地看着聂磐,无法相信自己加持法阶中等功法的一拳,居然硬生生被对方轰飞。他散去了功法,重新恢复到原样,肥肉颤抖的脸上苦笑连连。
“后生可畏啊!”黄三畏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招招手。
魂兽刺猬没有本宗魂念加持,已经被拳意小童摇晃得晕头晕脑。得到本宗召唤,魂兽刺猬咻地一下脱离小童细绳,落在了黄三畏的脚边。
看着魂兽刺猬虚幻之状明显,黄三畏不禁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没有波澜的小巷伏击竟然如此惨淡,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黄三当家准备撤退了吧。”聂磐微微一笑。
黄三畏点了点头,一脸苦笑地答道:“聂少侠果然是天纵之才,难怪能以无涯境召唤出拳意小童。既然我在小巷失手,自然不敢再奢求建功于此,以免被你乘胜反击,或许还走不出子午城了呢!”
“战便战,退便退,没有一点犹豫,黄三帮主倒真是难能可贵了。”聂磐发自内心地说道。
行走江湖不一定拳头够硬,但一定要脚下功夫够好。
“见笑了。黄某闯荡江湖几十载,经历的大小恶战不计其数,能如聂少侠这样进退有度者未曾得见,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江湖很大,人间很小。”
“聂少侠总结得太到位了。黄某就此告辞,将来如在江湖重逢,再向聂少侠领教一二。”黄三畏说完,将魂兽刺猬召回窍内,转身准备离去。
“黄三当家不怕帮主责罚吗?”
“子午城一战功亏一篑,帮主自顾不暇,哪有余力责罚我呢?何况黄某不打算回偷天帮,他又到哪抓我责罚?”黄三畏嘿嘿一笑,嘴角又冒出血沫子。
聂磐点了点头,承认黄三畏做事果然够决绝,的确是混迹江湖的好手。
黄三畏不再犹豫,纵身向远处掠去。几个起落之间,黄三畏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下得大了,嗒嗒地打在油纸伞上,也打在满是泥泞的小巷中。聂磐环顾四周,看到有人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望向自己,生怕他神力催发,将他们这些世间蝼蚁一锅端了。
聂磐无奈地摇摇头,缓缓地转身离去,继续沿着小巷向赵府走去。
路上再无异常,聂磐心如止水。
赵府门前空无一人,两只石狮孤独地立于风雨之中。聂磐抬起头,看到压在钟鼓楼上空的乌云飘飘摇摇,雨幕垂落如同飞瀑急坠,与府内的铮铮琴音不断撞击,迸发出电闪雷鸣之状。
尽管赵府内没有喊杀之声,聂磐却感觉到寒意流淌外泄,层层杀机如同凶兽在里面咆哮。
聂磐踏上赵府台阶,潇洒从容地迈过门槛,走入危机陡显的生死之地。
琴音无需雨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