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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成笑了笑,不答反问:“宋掌柜该是回过一次府城,不知是否见到心中所想之人?”
宋朝和有一瞬间的错愣,马上反应过来,“李先生怎知我回过府城?”
他回府城的事几户没人知道,为了隐藏行迹,特意添了银子,跟着外来贩茶的商队一起入的城,只呆了一日,也并未与以往相熟的人接触。
既然已经坐下了,李大成也不卖关子,“宋掌柜是两年前从府城离开的,许胜却是去年才回到清河镇的,想来是在府城时,叫他拿到了把柄。”
再次打量眼前人,宋朝和不禁有几分钦佩,观人于微,心思细腻,若不是出身乡野,说不得真能闯出一番名堂。
李大成见人摇头,淡淡道:“两人的事,宋掌柜连人都没见过,甚至对方都不知你的心意,你在此愁苦,且不是庸人自扰?”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若一方真无意,死缠烂打无用。若是两方都有意,即便前方艰难险阻,也总得闯闯试试,才对的起自己。
总有人,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在对方并不知情时,牺牲自己默默付出,到头来还要说一句,为了你好。关键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意义。
若是这位苏公子也有意,那么爱人不声不响的远走,毫无音讯,这位苏公子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
他活了两世,心境也通透不少,人生短短数十载,还要分成昼夜,再除去杂七杂八的事儿,所剩的时间实在不多,没必要把时间都用在试探或是拉扯上。
“若是早些遇见李先生,兴许我还有机会,只是现在太晚了。”苏朝和苦笑一声,带了些惋惜和嘲讽,“我离开时家里已然为他定下了亲事,两年了,想来他早已经……”
想来早已经成亲了,后面的话,宋朝和说不出来,即是心里已经默认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这副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最后的日子有个念想,也好过些。
“宋掌柜可想过,你心心念念的人,也许同样记挂着你?”
李大成的话如同一个惊雷,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宋朝和从来没有,也不敢有这种设想,苏瑞那样的天之骄子,自然值得更好的姻缘。有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若他是个双儿,两人之间,是否有一丝可能。
偏他是个男人,注定与世俗不容!
“与其在这自我伤怀,宋掌柜不如回去看看,就算不能当面说清楚,好歹也看看对方的处境,也许那位苏公子的日子同样艰难呢?”
所谓当局者迷,身在其中的人,往往受过多的主观意念左右,反而看不清全局,倒不如局外人看的清楚。
同样身为男人,李大成自然了解男人的心性动机,按照宋朝和所讲,这位苏公子恐怕早就动了心思。否则,两人间若真的只有怜悯,何至于做到此。
“宋掌柜饱读诗书,当知堵不如疏,许胜如今只是谋些钱财,要个住处,你或许还应负的起。日后他若是有更大的图谋呢,人心不足蛇吞象。”李大成给自己添了杯新茶,喝了一口,满意的在宋朝和脸上看见几分紧张,才继续开口:“宋掌柜出身不俗,那位苏公子也是家世显赫,所谓树大招风,想来府城里,难免有与两家不睦之人,许胜若是拿着这个把柄,去找那些人换取更大的利益,宋掌柜又该如何?”
“那位一次中举,仕途大好的苏公子,顶着这样的污名,又该如何自处?恐怕连带着苏、宋两家,都会抬不起头来,日后的经营又该如何?”
“高门大户,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两家这些年的经营尽数都毁了。宋掌柜不会不知其中厉害,否则也不会把许胜带回清河镇,放在眼皮子底下。”
“纸里包不住火,如今安似安稳,难免哪日不会多出有心之人。宋掌柜可以不在乎宋家,却不能不顾苏家,这个隐患久留,绝非好事。若想解决此事,怕是宋掌柜便逃避不得了。”
宋朝和愣了一下,依着两人刚刚的交锋,他知李大成心思深沉,绝不是能轻易套出话的性子。即说道此处,他原以为李大成虽不会应付了事,但也不会剖析的这般详尽,言之如此深切。
这些话他也想过,在许胜找上来的那一日便想过,只是没有想过这么深入详细。之所以把人留在身边,也是存了就近监视的打算。若是有朝一日许胜真起了别的心思,就算他和着手上沾了人命,也不能让苏瑞蒙上污点。
只是他从没想偌大的苏家,也没敢想苏瑞对他是否也有情谊,往昔两人相处的画面一面面浮现在眼前,若是苏瑞同样与他一般,那……
不可能,苏瑞已然要成婚了,他回府城那日亲眼所见,苏家成箱成箱的聘礼往外抬,连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赞一句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也是因此他醉了酒,这才让许胜抓到了把柄。
李大成的话,让宋朝和又起了一丝松动,即使不能当面讲清楚,就算只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他总得亲自确认一下。
至于许胜,怕是不能留了,有一句话李大成说的对,堵不如疏,只堵不疏,早晚有一日恐酿成祸患。宋家已经烂透了,连他娘的死都有蹊跷,他是不在乎宋家,可却不能不在乎苏家。至于怎样解决许胜,还得细细的思量一番,不到必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沾染上人命。
李大成见他似是想通了,才悠悠道:“我不过一乡野粗人,眼界见识自然比不上宋掌柜,大雪天相逢也是缘分,闲聊几句,全当是解闷了。即是有缘,我便赠予宋掌柜几句,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前进一步,也许会有另一番光景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