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商淇说,“你希望外界的人不要误会小赵,那就提供相应的事实依据证明她。”
“事实依据……?”
“没错。”商淇抱起手臂,像老师指导学生做论文课题,“你不是觉得那篇文章只写了小赵的家庭,缺乏对许皓的考察吗。那你就亲自补上这个视角。”
“许皓当时那个样子,”许颂苔想起他就是一阵气愤,“妈你不是最清楚吗。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责任,还很快跟其他人搅在一起了。”
“是啊。”商淇笑了,“那我们就披露这些真相,让大家知道他的为人。”
“你的意思是——”
许颂苔内心纠缠的死结像是突然找到了解法:
“我只需要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实,不用搞清楚谁的责任更大?”
“是啊。”商淇说,“你不是法官,也不是上帝,干吗给自己背上那么大的责任?明确罪责这种事,连法律也未必能做到。”
许颂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除了许皓,也该加上我自己。小赵死前给我发过信息,希望我能原谅她。但我拒绝了……有时我会想,是不是这句话在最后关头压垮了她……”
想起小赵最后发来的那条“对不起”,心底的罪恶感再次席卷而来。
“松松,你没必要这样。”商淇眼里尽是无奈,“人是该有基本的道德心,但也没必要自省到这份上。你跟小赵总共也就见过那一次,她不至于因为你拒绝原谅就去寻死。”
“或许吧。”许颂苔想起裴东鹤说的,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那根稻草,而是它身上的稻草山,“但我没法忘记,假装没这回事。”
“不忘记也没关系。”
商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些在灾难中失去亲友的受难者也会在事后陷入自责,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没能救下其他人。可当灾难来临,人人自顾不暇,哪来的余力去救别人呢。”
“能在危难关头拯救他人的都是勇者。我们可以歌颂和纪念,但没必要逼迫自己也成为勇者。”
“小赵的事也一样。当时我们家都鸡飞狗跳、乱七八糟了,我们俩都顾不上关心彼此,哪有力气去理解她?”
“别说理解,我当时还很恨她呢。”
商淇说得耐心,也很真心。
“虽然经过这么些年,我的想法变了,但我也清楚,处在那个当口,是不可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的。”
“松松,你当时也被许皓欺骗和伤害了,自己内心兵荒马乱的,哪有余力去拉小赵一把?”
“你不用忘记这件事,也可以一直记着这份愧疚,但人生是你自己的,往后你还得好好过。”
……
商淇说话时一直看着许颂苔,见他眉间聚拢的愁云逐渐变成迷惑,再一点点散开,最后张了张嘴,半天吐出一句:
“我……知道了。”
她正觉欣慰,许颂苔又问:“但我这么做,会不会害许皓被网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