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双手哈气,呼出的霜气在通红的手的映衬下格外洁白。
疾病、饥饿、营养不良、犯罪、污蔑、贵族们的心情不好……
生命总是那么容易消逝。
她有些累了。
岛是坚硬的,海面下是坚实的岩石——但当杂草生长出来,坚硬的石头也会被草的根须侵蚀,逐渐松散。当岛上满是荒芜,那个岛已经不再如当时坚强。
“是只有小孩才会这么辛苦,还是一直都会?”她想起来以前跟神父问过的问题。
“一直都会。”
抚摸着她脑袋的神父满脸慈祥。
她向来相信他的话,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神父能笑着说出口。
她如昨天一样站在大街上,却不像昨天一样有明确的目标。
来来往往的人比昨日更从容,却也一如既往没人看向她。
外面的世界人很多,但独自一人(alone)和孤独(lonely)从来不是一回事。
她已想不起来是因为喜欢孤独的感觉而选择当游荡者,还是因为当了游荡者才喜欢孤独的感觉。
但她明明为了摆脱这种无力感,才努力当了游荡者——最终为何却没有任何改变。
好冷。
她回过神,继续向前走,
以前打过杂的酒馆、报摊、码头,如今都不再愿意收她,那些支支吾吾的表情胜过任何解释。
她听到贾斯珀的叫骂声,拐进那个小巷里。
今天的幸运儿不知是谁——一只斑猫人。在布姆赞王国是比精灵还稀少的物种,同精灵一样生活在北方的大陆,但对这群人类幼崽来说,一样是另类的怪物。
空气中传来长鞭撕裂肉体的声音,有几滴血落在她脚边。贾斯珀全神贯注地用长鞭凌虐着那个斑猫人女孩,小山雀并没有压脚步声,他却还是听不见,她从他正面而来,他也没有看见。
斑猫人女孩双手抱着头,任由他抽打自己。
贾斯珀显然很不尽兴,表情相当不痛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臂,直到旁边小弟提醒,才注意到小山雀的到来。
“昨天是你偷的我。”贾斯珀恶狠狠地瞪着她。
“谁知道呢。”
“还来。”
“没钱。”
贾斯珀甩了甩鞭上的血迹,收到腰间——怂包。她不由得想。即使是罗斯柴尔德家的小少爷,也会害怕给她留下伤痕,被神父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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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往常一样推搡着小山雀,要将她推进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灰色小巷里。
她累了,手和脚像灌铅般僵硬沉重。但当贾斯珀的拳头向她的脸砸来的时候,她想起那场海啸,想起落在地上的报纸,想起滴在脚边的鲜血——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脸上脏了些,但是贾斯珀和他的几个小弟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她想起来,贾斯珀的表情,从恼怒,到震惊,到难以置信,到惊慌失措,这短短几分钟给她的欢愉大过读过的任何一本书。
“……我搞砸了。”
小山雀口中吐出长长一团白霜……
“不,你救了我。”斑猫人给了她一个拥抱。
也许只是许久没和别人拥抱——她又学到一个书上没有的知识——斑猫人的身体很暖和,相当暖和。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脚冰冷,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贾德。”斑猫人说。
“莱尔。”小山雀说。
她们互报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