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康帝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像被抽走了寿元,行将就木。
顺王拉着许澄宁哇哇地哭。
“父皇怎么了?怎么突然生病了?不会很重吧?为什么脸那么白呀?”
他哭得稀里哗啦,许澄宁只能摸着他的头小小声声地安慰。
几个王爷喂水的喂水,拍背的拍背,脸上莫不是担忧惆怅,但心里却是另一派光景。
万一嘉康帝现在就驾崩,他们该怎么迅速控制内廷,抢先拿到继位诏书?又该怎么应对宫外的一干势力党羽?
太医给嘉康帝针灸了半晌,他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半眯着眼躺着,眼珠子在垂老的眼皮子底下来回瞅自己几个儿子。
海公公捧了托盘过来,上面一金碗,一黑檀木锦盒,金碗里是一汪黑色的汤药,锦盒里是一颗红色的丹丸。
嘉康帝看着药奉到自己跟前,忽然道:“朕此药,调配困难,药性多一分伤身,少一分害体,每次服用,都得有一身强体壮之人亲身试药。
“你们,有谁,愿意为朕试药?”
寝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一个个的,像被点了穴一样,动都没敢动一下。
嘉康帝扫过一张张面孔,他年已老,耳目昏聩多年,此刻却顿觉耳聪目明。
他能看到他的儿孙们额角冒出细小的汗珠,能看到他们僵硬的手脚有轻微的颤抖,步摇流苏晃眼撞击刺目刺耳,这一切都在他跟前无限放大了。
“身体康健之人服用了,体内如有烈火灼烧,五脏六腑有暴血偾张之感,才说明药有成效。
“有谁,愿意,为朕试药?”
他病了,说话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却像千钧之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安王率先顶不住帝王的威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安王妃和他两个儿子儿媳也跪了下来。
“儿臣、儿臣非不愿为父皇尽孝,只是,儿臣身体并不康健,怕试错了药效,害了父皇啊!”
安王是酒色之徒,府上姬妾成群,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的儿子随了他,脚步虚浮、双目臃肿无神,一看就是内里空空的虚架子。
是以,安王这番话也不算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