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达便去营外寻棵大树,那浮根便如长凳一般,闻达自先坐了,没多久,杨志便将索超、王定带来,一见闻达,都吃一惊。
闻达也不劝降,只唤二人坐下,拉家常一般,将曹操等打入大名府,自己出战不敌,被梁中书百般辱骂,又被强迫带兵夜袭,以致中计被伏,细说一遍。
索超听了便骂:“这个留守相公,心思忒也不善,此前杨制使发配来,他故意重用,便是要夺闻、李两个主将权柄。如今临阵,又不听战将言语,一味由性胡来——阵前流血丧命的,须不是他!看吧,如今败了仗,罪过必是和他无干,都推到我等头上。”
王定叹一口气道:“他是蔡太师女婿,朝中有人做主。我等厮杀汉,送死有命,享福无门,还能如何?”
闻达听了点点头,伸手一指:“你两个看见杨志兄弟,可有什么不同?”
杨志不料提到他,下意识摸了摸脸:“洒家又有什么不同?”
索超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摇头笑道:“这青面兽,还不是几年前模样,难道还能变漂亮了?”
王定却道:“咦,都监不说,末将却是不曾察觉,杨制使如今竟是爽朗多了,不似几年前见他那般一身郁气,便是留守相公当初提拔他,依旧郁郁寡欢模样。”
杨志听了倒是意外,笑呵呵道:“竟有此事么?”
索超看着他点头道:“王定说的不错,杨兄,你如今看上去,的确是开朗多了。”
闻达叹道:“当初梁中书欲用他,我同李成,也曾打探他的来历,才知杨兄弟乃是金刀杨无敌杨公后人。我等想来,他是一心欲图重振他天波杨府的门楣,却屡屡不得志,因此常怀沉郁。可是如今缘何变了模样?在闻某看来,必是他深信在武兄麾下,夙愿有望得偿。兄弟,闻某说得可对?”
杨志“嘿”地一声,惊奇看着闻达:“闻都监,好眼力!你若不说破,洒家尚自含糊。记得当初失了生辰纲,几欲寻死,又不甘心,无奈之下落草二龙山,每每想起辱没了祖宗清白,心中更苦闷到了极处,幸得我兄花和尚常常开解,才能勉强度日。直到做了武孟德的兄弟,见他所作所为,都是豪杰事业,又得他取回了我家传宝刀,这才重新又看见指望,洒家常想,必是祖宗在天之灵,也要令我跟随他——不然汴京之大,他如何恰恰得了我家的宝刀?”
他平常话不多,此刻难得开口,越说越是感慨,站起身道:“我辈武人,除了这身武艺,别无什么肚肠算计,若是头上都是高太尉、蔡太师这等人,就算肯忍耻包羞,给他做一辈子狗,他也未必放你出头!除非是武孟德这般真豪杰,识英雄重英雄,方能任由吾辈大展身手。似这等好汉子,杨某为他去死也心甘。”
见他说的慷慨,索超不由动容,起身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归降他。王定,你怎么说?”
王定道:“我一向是你副手,自然跟着你走。只不过我被那周通所擒,怕是降了也要被人小看也。”
说罢连连叹气。
杨志听了笑道:“兄弟,你不必怀此心。其实那周兄弟也是一个妙人,‘双鞭’呼延灼何等本事?不是一般折在他手中。”
闻达道:“能够人尽其用,便是明主之资。走,都与我去见武孟德。”
当下领着两人找到曹操,索超两个跪地道:“我二人都肯归降,以后唯哥哥马首是瞻。”
曹操大喜,伸手搀起道:“有你两个兄弟相助,乃是武某之幸!”当下引着两人并闻达,与众兄弟一一相见。
焦挺见索超投降,欢喜无限,上来拉着他手道:“以后你我都是兄弟了,你若要找人练拳脚,就来找我。”
索超一看到他只觉浑身都疼,瞪起眼道:“我只在马上拿斧子等你来练。”
焦挺皱眉道:“我不喜欢斧子,铁牛哥哥倒是喜欢,又不爱骑马。哎,为何大家打仗,都要骑马拿兵器呢?用拳头打岂不是好?”说罢呆呆看着天,百思不得其解。
周通见了王定,笑眯眯抱拳道:“原来是‘赛赵云’王兄!小弟早说了,你的枪法赛过赵云、姜维,我哥哥方才是你应投的明主。”
王定连连摆手:“兄弟,不要害我,什么赛过赵云姜维,你怕人笑我声音不够大么?小弟自有个绰号叫做‘小先锋’,因我是‘急先锋’索大哥的副手,军中兄弟都这般叫我。”
周通满脸堆笑道:“‘小先锋’三个字,显不出王兄本事,若是不愿太奢遮,倒不妨叫做‘小赵云’!正好我们这里有个‘小温侯’吕方,还有‘赛仁贵’郭盛,加上你‘小赵云’,可合称三大飞将!”
吕方郭盛听了脸色一绿,相视一眼,猛然浮现个念头:我们是不是该换个绰号了?
次日一早。
众军拔营出发,走出不及十里,忽然有探马飞奔来报:“前面自北开来一队兵马,约有七八百人,打着两面认旗,乃是‘高唐州统制官讨贼先锋于直’,‘高唐州统制官讨贼副先锋温文保’。”
曹操听了,倒好笑道:“那李成还要等二月暖些方肯出兵,这高唐州的人马倒来的快。”
许贯忠道:“那高廉乃是高俅亲戚,自然要出力争脸。呵呵,既然狭路相逢,便顺手灭了他先锋,再做计较。”
曹操道:“我亦是此意。”
原来他们所在之处,乃是阳谷、东阿两县之交,往南二十里,便是此前屯兵的狮耳山,再往西南走十里,便是梁山泊东北角,张横等渔村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