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有的是时间等她开口。
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嘴巴不是用来当装饰品的”,姜岁眸露迷茫。
她避而不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诉苦,让他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有多难堪。
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些事。
内心挣扎了良久,姜岁见谈斯言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紧绷的双肩逐渐松懈下来,用力地闭了下眼。
“你不是也很清楚么,我父母找我,除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她平静地开口,“我弟弟在学校惹了事,需要用钱摆平,我作为他的姐姐,理应奉献自己为弟弟摆平一切。”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地步。
“我当然可以选择帮忙,假装自己还是他们最贴心的女儿和姐姐,努力让自己融入那个家里,获得他们的爱。”
“但我不稀罕,所以我告诉他们,我一分钱也不会出。以后除了生活费,也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
说到这里,姜岁抬眸看向谈斯言,直视着他幽邃的墨眸,唇角弯起来一笑:
“上次你说如果他们找我要钱,就让他们去找你。但是你看,我自己也能摆平。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谈斯言眸色渐深,喉结滚动了下,沉声道:“姜岁,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忍着。”
从看到她坐在路边,茫然得像只被丢弃的小猫时,他便想对她说这句话。
不用忍到眼睛发红,嘴唇发紫,还逼迫自己不能哭。
姜岁脸色发怔,指尖越攥越紧,“我没有想哭……”
“是么。”谈斯言走到她面前站定,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靠向自己的肩膀,偏头轻笑,“我们岁岁真坚强,是不是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你当我是幼儿园小孩吗?”姜岁靠在他肩头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脸颊却越来越湿润。
她眼角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一样,不断滚落,有几滴砸在谈斯言的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可听到那句“我们岁岁”,眼泪的闸门就像彻底打开了一些,根本不受她控制地往外涌。
在姜家遭受到的委屈、愤怒、茫然、恐惧,还有被摩托车撞倒后的疼痛和狼狈,煎成了最滚烫的岩浆。
在姜岁心底反反复复地烙印,没有一秒不在隐隐作疼,可她都能很好的忍住。
这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谈斯言的肩膀就是她能抓住的那根稻草。
起初只是低低抽泣,到最后她哭得越来越大声,闭紧嘴巴也压抑不住。
谈斯言低垂着眼眸,一手按在她颤抖的肩上,不管她怎么哭修长笔直的身形都纹丝不动。
如果姜岁此刻抬起头,就会看到那双一贯淡漠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戾气。
以至于瞳孔边缘都渗出层浓稠的暗色。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泣音渐渐小了下来。
姜岁看着谈斯言湿润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抱歉,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谈斯言沉眸凝着她,薄唇轻启:“小红花没收了。”
姜岁怔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行,你说过要给我的,不能反悔。”
谈斯言挑眉,“那我的衬衫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