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八年前,客厅的地上躺着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袁琴琴,虚弱的说出的四个字,然后是大人们质问厌恶的目光以及父母惊讶失望的面容。
“袁芳,你不是琴琴的表姐吗?你怎么那么坏呢,竟然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了!”
“袁芳没想到你是这种坏心眼的人!
上次我送你的头绳还我!”
“你这个坏女人竟然弄伤了琴琴,我们要替琴琴报仇。”
放学后的教学楼里,同学们一个个的围过来,将我堵在教室的黑板前,揪我的头发,扯我的衣服,用书本砸我,踹我的脚。
都是为袁琴琴“报仇”
的。
这一刻我浑身冰冷,不知深处在八年前还是八年后。
我这人啊,虽然恶劣的天天跟别人蹲人打架,可是我其实从来没有下过狠手,都是装模作样的凑热闹,讨厌说慌的人,更讨厌被人冤枉。
“陶颖不是她推的。”
忽然,一声清晰的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
是那个转学生何臣。
“她是跑步的时候鞋带散了,自己踩到自己的鞋带把自己给绊倒的,不是袁芳推的,我看到了。”
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有一个人肯相信我,是多么幸运的事,只是一味的厌恶着那些虚伪又愚蠢的相信别人谎言的人。
但是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信任比忠诚还要弥足珍贵。
就像我爸爸妈妈,他们虽然不责怪琴琴是不是我从楼梯上推下来的,也不会像别人一样讨厌我,和与我隔绝,但是他们不相信我,甚至都不问我是不是我推的。
只是看到我手上的破扇子的时候,自以为看明白了一切,以为是我恼怒推了琴琴,自以为懂我有多珍惜爷爷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
自那天后,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叫何臣的人,我每天不再去蹲点教训别人,而是等他一起回家,看他瘦弱的样子,又自以为是的当起了他的保镖。
他人真的很好相处,不会像女生一样有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会像我的那帮兄弟一样,经常嘴里带粗话。
他很有素质,很有教养,斯斯文文的却不迂腐,像是春日的毛毛雨,密密麻麻,但是并不会冷了人,或者淋湿衣服,只是温温柔柔的抚摸着你。
然后,自然而然的,我们在一起了,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很容易情窦初开,那段时间,是我觉得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人终有变,他竟然和我的室友上了床。
多么的肮脏。
当你把一个人当做了自己的空气一样的存在,有一天这片空气却被污染了,你还能呼吸吗?
遇到他,恋上他,早已认定了他是自己的所有物,怎么能被别人染指呢?
我已经习惯了依赖他,每天和他粘在一起,怎么能让别人抢走呢?
可是世间的情情爱爱,本不过如此,傻的只是真的爱上的那个人罢了。
那一段时间,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的事情,坏的好的,很多很多,忽然就觉得留在这个世上没有了一点意义,然后跟好朋友落落一起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对面的河。
然后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或者说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就是觉得,这样可以死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然后便直接就跳了下去。
当河水冰冷了全身的时候,我瞬间被激醒,在那一刻,又忽然不想死了,很奇怪。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河水又深,任我怎么挣扎,都爬不出来,那一刻,我害怕,大概这就是人的求生欲望吧,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何臣和别的女人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
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就这么死了。
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
只为了见证一个肮脏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上了?
当意识被河水淹没灌溉,难受得无力挣扎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抱住了我的腰,然后我又见到了阳光。
虽然刺眼,却美好得要命。
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比阳光还要好看的少年,他下巴滴着水,看我的目光,焦急而担忧。
我认识他,他是白落落的哥哥,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