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沫与云裳离去时的关门声在屋子里来回冲撞,杜运水睁着眼睛望着墙顶,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在他的心头盘旋。人生总有一些美好,咫尺之距却是天涯之遥般永不可得!看来,清醒的人生在某些时候是一种痛苦,不失时机地恰如其分地醉反不失为生活的明智!
回到云裳的屋子,季沫主动而坚决地揽过收拾盘子洗碗的任务。云裳在客厅里一边沏茶,一边默默地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季沫,岁月里的幸福,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他在你的眼里就行。
天色已暗,腊月的夜色本来就来得早些。
季沫回到家门口径直往进走时,听见一个破锅嗓音叫道:“季少!——季少!——”那语调里充溢着一种让人胃里不舒服的谄媚。
季沫回头一看,原来是章兆佶。
季沫愣了一愣。
“季少。”章兆佶微屈着腰、脸露着笑,快步走到季沫跟前,说:“你回来了?”
“嗯。”季沫今天的心情虽然不错,但是看见章兆佶,他提不起一点热情来,“你怎么在这?”他尽量让语气平淡一些,不喜欢一个人,也没必要把他变成一个敌人。
“我中午偏后一点就来贵府等你啦。”章兆佶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笑,“这不,见天色不早,怕影响贵府,我就在这门口侯着你。”
“噢。”季沫说:“让你受冻了,进去暖和暖和吧?”
“不打扰贵府的安宁了。”章兆佶说:“我明儿在城东的戏园订了个包厢,想请您赏光——”
“这——,”季沫停顿了一下,看一眼章兆佶那期待的眼神,便留有余地地说:“让你破费了,如果有空,我就去。”
“不破费不破费。”章兆佶有些小激动,“只要您能赏光,那就是我的荣幸。明天中午我就过来候你,那我就打打扰你啦。”
望着远去的章兆佶,季沫轻轻地叹息一声,想当年,章金戈虽是一方军阀,但面对家国与民族大义的时候,选择了与小日本硬扛而死在了战场上;可谁曾想,老子英雄儿怂蛋,生了章兆佶这么一个儿子,小日本都打到自己的屋外了,他竟然一边搂着姑娘的腰跳舞还一边阻止手下人抵抗,他老子泉下有知,恐怕都得诈尸!
季沫一进大门,仓周就闪现在他身边。
“你是鬼吗?吓人一跳。”
“少爷。”仓周为自己的冒失歉意地一笑,“今儿个章兆舍来找你了的,还等了半天。”
“我刚在门口见着他啦。”
“噢,是吗?”仓周下意识地接着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执拗,那看来他戒掉大烟是真得了。”
“是个中国人,就别碰那玩艺儿。”季沫边走边说,“明儿中午带你去看戏去。”
“那感情好。”仓周紧跟在季沫身后,“谢谢少爷恩赐。”
快到住处,季沫停下脚步,说:“别跟着啦,回去睡去吧。”仓周还没走几步,季沫又叫住他,说:“明天帮我把袁崇、武跃马、贾德约一下,就说一起到城东去看戏。”
“得嘞!”
第二天一早,季沫吃完早饭就出去了。中午午饭前赶到家,竟发现章兆佶在门口站着。
“怎么不进去坐呢?”季沫问。
“我听说你出去了,专门在这等你呢。”章兆佶趁此观察了一下季沫的脸色,发现对方的情绪不错,他心里似乎就看见了曙光。
“我车都备好了,是辆汽车,就停在那。”章兆佶试探着问:“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来都来了,咱们进去吃口饭再去吧。”
章兆佶只好跟着季沫再次进入季氏大宅。
两人正吃着饭,仓周走了进来。季沫让仓周坐下一道吃,也饮几杯酒驱驱寒。
仓周入座后,并没有去动筷,在季沫给他斟酒的时间,他说道:“季少,按你的吩咐,我一早就去请了你的几位朋友。武少说,他中午忙点公事后直接去城东的戏园找你们;贾少说他随后到咱们这来汇合。”
“那袁崇呢?他去不去?”季沫此时已给仓周面前的酒杯斟满酒,并举起杯示意三人一起喝一杯。
仓周饮一口酒,这才接着说:“去了袁府,没见着他人,下人说,他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具体在干什么,没有人能说准。我见快到中午,怕误你的事,所以就回来了。”
“噢。”季沫表示知道了。
“叶止止小姐好像也不在。”仓周说,“我本来想,约不到袁崇,就擅自做主帮你约到叶止止小姐也好呀,谁知,也不在;就连她的丫环郑佩儿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