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左支右绌,时不时被刺上一剑,又被砸上一棒,饶是依靠皮糙肉厚,身上也难免添了些细碎的伤。
逢雪的剑很稳,重在缠斗,每次黄皮子吐出毒雾,她及时腾开,转到鬼吏的身后。
“珵珵”的剑鸣声,是扶危剑撞上了丈长的尖锐指甲;“叮当”的铁链声,是勾魂索破空,砸上了坚硬的皮毛。
黄皮子被逼至墙角,忽而身子一转,抬起了尾巴。
逢雪马上后撤,双手捏诀。
“噗——”
黑色的毒烟升起,迅速往外扩散,院中草木沾之马上枯萎,猫儿尖利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奔向了猫婆婆住的小屋。
连无常也受不了毒烟,飘到了屋内。
幸逢雪这时念出了御风诀,大风骤然吹起,卷走黑烟,但黄皮子也趁机往外逃,蹿至了门口。
忽而,大风之中劈来一把长刀。
刀携雷霆之势,万钧之力。
急忙转身躲开,身后长剑已至眼前。
“噗嗤”一声,剑尖从胸前透出,一点殷红血珠顺着雪亮剑尖滚落。
缠斗许久,逢雪一剑穿心,结果这只黄皮子的性命,她看眼地上一人高的大黄皮子,松了口气,执剑转身,看了眼立在旁边的少年。
他握着刀,殷红的血湿透了包扎的白布,一点点往下滴。见逢雪望过来,少年马上丢了刀,讨饶一样朝她笑了笑。
逢雪转过了脸。
无常牵着勾魂索,把黄皮子的魂魄从身体里勾了出来——活着时他打妖怪有些费力,但死后,鬼吏身份天生克制恶鬼魂灵。
黄皮子的魂魄被铁索勾着,从尸体里扯了出来,漂浮在半空。
无常想到自己在两位少年面前丢了脸面,连抓只小妖都这么费功夫,恼怒地看向黄皮子,声如雷震,“你是哪儿的妖怪?为何来灵石城作乱?可有同党!”
三连发问,黄皮子却不为所动,一副恍惚的模样。
它抬起脸,定定看着逢雪二人,眼神幽幽,闪烁诡异的冷光。
叶蓬舟蹙了下眉,挡在了逢雪的身前。
黄皮子朝他裂开了嘴角,鼠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无常大喝:“你现在不肯交代,和我去庙里同判官交代吧。”
黄鼠狼嘻嘻笑了几声,“判官,嘿嘿,太奶奶可不怕他。嘘——”它仰头望向天空,“太奶奶来带我走了。”
逢雪握紧剑柄,跟着望向天空,风吹云动,几缕淡渺如絮的轻云飘了过去。
无常惊呼一声,“怎么……”
逢雪再望过去,黄鼠狼的魂魄越来越淡,如一缕烟云忽而散去,勾魂索无魂可勾,掉在了地上,叮当作响。
无常讶然,“它魂魄怎么就自己散了呢?”
叶蓬舟笑问:“你的勾魂索不管用了?”
“胡说八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阴司器具,不可能失效的。”
叶蓬舟道:“那便是有人当着无常大人一方鬼吏的面,勾走了黄皮子的魂魄。啧,”他嘴角翘起,摇着头,说:“可真是不把阴司放在眼里。”
无常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道:“岂能这样,欺鬼太甚!无常兄弟可是庙里受香火、受过册封的鬼吏,什么妖魔鬼怪见了你,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无常大人,怎么这叫黄太奶奶的妖怪如此大胆,胆敢抢了阴司的活,要是城隍知道,可不得怪罪无常兄弟?”
无常被他说得一肚子无名火起。
一只黄皮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勾魂,他可是阴司鬼吏,就算不把他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城隍放在眼中,不把阴司放在眼中?
多么可恨、无法无天的黄皮子!
叶蓬舟轻摇折扇,又说:“它今日勾了这个的魂,明日又勾那个的魂,再过上一段时日,灵石城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
无常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看来这灵石城中,藏着只了不得的妖怪。
不过这世道……哪个城里没有几只妖魔鬼怪呢?
他叹了口气,“我这就回去,禀告城隍,请他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