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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瘪着?嘴,垮着?小脸,张手要将阿姐脸上的笑意压下来?,却惹得阿姐愈发笑个不停。
她更恼了,气哄哄地从阿姐怀里挣扎着?出来?,往阿娘院子里跑。
阿娘在睡觉,她吸着?鼻子到阿娘床榻边上,小声叫着?阿娘,又?伸出手去戳阿娘的脸,阿娘醒了,但眉目间疲倦难掩,将她搂在怀里,问她为什么?哭,她又?将三哥丢下她跟人走了的事告诉阿娘,阿娘也同阿姐一样呵呵地低声笑起来?。
她心中恼意更甚,急得在榻边直拿脚乱蹬着?。
这时阿爷从外面叫她,她听?见声音,朝阿娘哼了一声,爬下床去,朝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扑过去。
阿爷一下把她举过头顶掂了掂她的体重,直说她又?长胖长高了不少,经阿爷这么?一打岔,她都忘了跟阿爷告状,等阿爷问起她为什么?哭了,她才重新记起并连同阿姐和阿娘对她的笑话?也一并跟阿爷说了,哪知阿爷也与她们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她才消减的恼意又?翻涌起来?,从阿爷怀里挣脱,想了很久,决定去找二哥,二哥一向赏罚分明,知道三哥把她弄丢了,一定会责罚三哥的。
她蹬蹬蹬跑去二哥常待的书房,二哥果?然在,但她还听?到了大伯声音。
她不常见到大伯,但大伯的样子她一直记得,长胡子,深眼窝,不苟言笑,每每见了她就瞪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慌慌的。
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那双眼睛,就躲在门边静悄悄地等着?,不知等了多久,二哥终于出来?了。
二哥见她到书房来?,面上微讶,又?有些许欣慰地蹲下身,问她怎么?来?了。
她将三哥丢下她与人骑着?骆驼走了的事又?讲了一遍,二哥果?然与阿姐、爷娘不一
样,他没有笑话?她,只是?看了她良久,便牵着?她往外走去。
她不知道二哥要带她去哪,但二哥此刻的脸上也很严肃,和大伯一样,她忽然有些害怕,想抽回手,偷偷溜了。
二哥蹲下身,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定在原地,指着?园子里假山石上躺着?晒太阳的三哥,板着?一张脸对她说:三郎不是?在那,敏敏,谁教你说谎的。
她瘪着?嘴,一股酸意从心头升起只涌上鼻腔,倔强地申辩自己没有说谎。
二哥见她说谎还不肯承认,不知从何处寻来?戒尺抓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打起来?。
她“哇”的哭出声来?,叫嚷着?要去找阿姐,二哥拉着?她不放,又?说:阿姐走了,谁也帮不了你。
阿姐走了……
像是?脑袋被重击了一下,她在恍惚间好似想起了什么?,看看二哥巾帽素袍已是?弱冠之年,看看自己圆短的手指渐渐抽长,心底已经有一个确凿的念头在那——她六岁了,阿姐确要去北地了。
但她仍有些不信,三哥不是?还在吗,阿姐怎么?会走呢?
她朝着?对面假山石上的三哥大喊救命,三哥支起身朝她看来?,目光悠然恬淡,与他在街上一眼扫过的那些行人并无二致。
她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园子,但除了他们三人,并没能将其?他人引来?。
二哥的责罚还在继续,手心已经印着?一道条形的通红的痕记,疼痛也随着?红印一道道加深,她只能继续叫唤三哥,试图能将他唤醒。
终于,在她一声声凄厉的哭叫声中,三哥动了。他从假山石上跳下来?,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走来?,叫过二哥,不知与二哥说了什么?,二哥看着?她深叹一口气,将她交给了三哥便离开了。
她满腹委屈的仰头看着?三哥,目光哀怨,语调尖利的问他为什么?把她丢下,又?为什么?没有在二哥动手打她前站出来?帮她。
三哥默然看了她许久,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那你呢,为什么?说谎了?
三哥面色肃然,语调沉缓而严厉,有片刻她觉得眼前人还是?二哥,心里吓得一颤一颤的。
但三哥冰冷的诘问让她回过神,缓了一会回过劲来?,不服气地大声喊道:我没有说谎,明明是?你的错,是?你丢下我的,我追了你好远,还一直叫你,你头都不回就走了,就是?你的错。
说完这些话?,她就转身跑开,她要去找阿姐,找阿娘、还有阿爷,可?是?她找遍了阿姐曾经待过的地方,都没有阿姐的影子,阿姐真的走了……
熟悉的记忆从她脑中划过,熟悉的恐惧也在向她涌来?。
她又?匆匆赶回阿娘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阿爷的怒斥声。
庭院里跪着?两个人,是?玄素和芙蕖,阿爷正举着?一把熟悉的戒尺抽打她们的手心。她握着?还被打过有余痛的手心,去求阿爷,阿爷怒视着?她,埋怨、憎恨、还有厌恶,让她觉得越来?越熟悉。
她没敢往屋里去,就地跪下抱着?玄素和芙蕖,替她们挡下阿爷的戒尺,高声朝屋里唤着?阿娘。
一息,两息,三息,内屋门边走出一个人来?,她定眼看去,确是?阿娘,正要起身飞扑过去,却听?身后阿爷一声高喝:混帐东西,还敢提你阿娘,你阿娘就是?被你气死的。
不是?的。她咬着?唇,指着?内屋门廊下站着?的阿娘,向阿爷申辩:不是?的,阿娘还在,她就在那儿?……
说话?的间隙,不经意间她瞥眼顺着?自己手指向的方向看去,门廊下阿娘的面容在她的注视下像烟尘一样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青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