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一听尚家的案子果真是冤案,且是范县丞背后谋划的,当时就恨得牙痒痒。她那咬牙切齿的劲儿,云莺毫不怀疑,若范县丞真在她面前,她指定会上前撕咬他几口泄愤。但范县丞如今关在死牢中,谁也不能见。
禾穗就说:“姑娘,尚家的案子,应该还会公开审理一次吧?”
“会的。我方才问了二爷,明日就会升堂,专门审理此案。”
禾穗闻言请求说,“那您明天能给我放一个时辰的假么?我想去县衙外旁观二爷审案。我还要准备臭鸡蛋、烂菜叶,看我不将范县丞砸的鼻青脸肿。”
禾穗摩拳擦掌,脸上都是义愤填膺。
云莺看着禾穗的模样,就想到,想必明日会有很多云归县百姓,和禾穗一个样子吧。
只是他们再痛恨,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早在尚家遇难时,他们冷眼旁观,坐视尚家人的灭亡。
这也能说是他们不敢与当官的对抗,他们在面对权势时无能为力。
可尚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后,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他们掀翻了尚家盖的私塾,挖起了道路上铺着的青石板。他们甚至还用木棍,将尚家的门楣和院墙一通打砸。
若非尚家的宅院已经收归县衙,想必他们还能进到尚宅里烧杀抢掠。
一个县里住了这么些年,云归县的百姓真就对尚家的品性没有一点了解么?他们难道真就信了尚家人通匪这件事?
云莺不敢下判断,但云莺敢说,云归县的百姓愚昧、拙庸、卑劣、女干滑。
有时候她真想痛恨的说一声:他们受苦受穷受难,那都是他们该的!
心中抑郁不平,云莺回了房中后,就直接躺下了。
躺在床上她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半夜,才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翌日一早,还是禾穗过来敲门才将她唤醒的。
禾穗与其余几个丫鬟婆子,一道来云莺这里告假了。
云莺爽快的给他们批了假,但却不让他们带着,诸如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凶器”去县衙外边。
范县丞所犯下了的罪,万死难辞其咎。可他罪恶滔天,也该由官府审判。即便他死,也要死在朝廷的律令和铁律下,而不应该死于百姓的愤怒和声讨中。
丫鬟婆子们被云莺说教几句,不情不愿的收了手中的凶器。
好在此时县衙外传来击鼓的声音,他们也不敢多磨蹭,赶紧和云莺行了礼跑了出去。
今天的案子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是以旁观的百姓来了许多许多。
衙门外被堵出了二里路,墙上树上都是人。
禾穗几人出去的晚了,直接被堵在了侧门口。他们出不去,自然颇为遗憾,但好在前边还有不少人,不断地将公堂上的情状传过来。那些人描述的绘声绘色,一时间禾穗几人也顾不得失望,却是频频爆发出惊呼与唾骂。
外边如何喧哗沸腾且不说,只说在禾穗几人离开后,云莺收拾妥当,顾自起身去了丁姑姑那里。
丁姑姑正在房间内走动。
房间内门窗掩死,一点冷气都透不进来,丁姑姑穿着夹袄,脸上出了薄汗,面色也透着红晕。
云莺见状就放心了许多,“我看您气色比之前更好了。”
丁姑姑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以前只能在屋里走个三五圈,今天我已经走了十圈了。”
“您不要心急,老话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一步一步慢慢来,有姚神医在,总有一日您会恢复康健的。”
丁姑姑闻言就笑了,眉眼间透着看透一切的明睿。“能不能恢复康健不要紧,只要还能在夫人身边当差,还能伺候夫人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用药的问题,随即丁姑姑就问起外边的热闹来。
丁姑姑想来也听到了,昨晚禾穗传出去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她就叹息的说:“范县丞可真是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这也就是他生在云归县这个小地方,身边又没贵人提点他,不然就依他的能耐,但凡能给他换个更大的平台,他的成就就不可估量。”
丁姑姑摇着头说:“可惜了,他心性坏了,走岔了道,自寻死路。”
云莺就说:“他谋害人命,贩卖私盐,他目无法纪,恣意妄为。这样的人即便再有能耐又能怎样?法网恢恢,他能逃过一天两天,但他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你说的也有道理。”丁姑姑没理会云莺在此事上的尖刻。换她在云莺这个年纪,她能说出更尖酸刻薄的话。可如今老了,早就看透了世事,也就明白,范县丞这样的人固然该死,可若他能把他那点耐用在为民造福上,指不定也会做出一定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