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萱迟疑:“……不会是说他欠媳妇欠岳家的吧?”
“对咯!”卢万琴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说他欠他媳妇的,还让体谅体谅他别闹了,别给他压力了,问我是不是非要把他好好的家搅和散了才高兴。”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把的尖刀扎进卢万琴的心里。
她承认她脾气爆爱和人干架,可难不成在她儿子的心里她就是那样不讲道理又恶又刁的人?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卢万琴声音哽咽:“早知道把孩子拉拔大了还要受这气,早些年我莫不如男人死了我直接改嫁。”
她是寡妇,寡妇一个人把孩子拉拔大把孩子培养成才不容易,原本以为孩子成家自己该是苦尽甘来了,可谁成想这孩子大了还不如小时候知道心疼她这个妈呢。
抹着眼泪,卢万琴忍不住絮叨几句从前:“他爸走的时候他才八九岁,当时家里来了一帮人全是他爸那边的想过来吃绝户。”
“没办法,孩子小,说他能顶门立户谁也不相信,一个个披着羊皮揣着狼心和我说让我把工作、把家底全交出去,到时候谁得了好处就负责帮我把孩子养大。”
“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人呢,好处都给人拿走了谁还能管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啊。”
那个时候日子难啊,可再难卢万琴都觉得能熬过去。
她伸手比划了个高度:“当时我儿子就那么小,就这么高,小小一个人挡我身前忍着一泡泪和他那些叔叔婶婶们喊,让他们不许欺负我。”
“哪怕那些人骗他说我要是改嫁他就什么都落不着了,要成野孩子没人要了,他也不信,就伸着胳膊护着我……”
说到这儿,卢万琴难受到根本说不下去。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儿子八九岁的时候都知道拼了命的信任她、护着她,可怎么长大了,明白事了,却反倒还不如小时候了?记忆里当初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和现在护在媳妇身前满脸不耐看着自己的高大身影一点点重合。
卢万琴甚至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她没把孩子教好吗?
还是这些年她哪里做得不好让孩子在心里生了怨,和自己离了心,这才在成家之后就开始嫌弃她这个老娘了?
卢万琴有些疲惫地起身:“算了,我这和你们诉诉苦心里好受不少,我家这点破事就不拿出来让你们跟着生气着急了,犯不上。”
她嘴里是这么说的,可李艳红三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没从她脸上找到‘好受不少’的表情。
相反,卢万琴此时平静得让人心惊。
李艳红欲言又止,苏黎萱则更干脆,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卢婶,你可别想不开!”
卢万琴笑得勉强:“不会,你卢婶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真难熬啊。”
“也怪我命长,我要是像我家那位早早走了,现在也不用闹心成这样。”
“不对。”苏黎萱认真脸,“只有活着,才能享福,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死后的世界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可活着的人总不能辜负太多人求而不得的‘明天’。
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苏黎萱作为小辈,不好跟卢万琴讲,这种时候,大道理说得再多对于陷入困境的卢万琴来说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