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卷起尘与沙,为天地笼起一片苍茫的大幕。
算算时间,天色本应尚且明亮;可再回到现实,这低垂的纱幕却已经给整个世界罩上了缕缕昏黄的暮色。
这就是萨尔贡帝国之中绝大多数地区的景象:荒漠提供了无以计数的细碎沙尘,它们不仅构成大地,也构成天空。城市分布在数不胜数的黄色沙丘间,仰仗那同样艰难挣扎于此的水源和绿洲。
为什么那些本地物种的城市不靠近雨林呢?这段日子里,克丘亚时常会这么想。那片雨林的边缘上,哪怕它穷尽目力也未曾看到一个定居点,一个像是人工建筑物的影子……只有它所认识的部落居民生活在更加遥远的深处,距离边缘依旧有着数日行程。
要找知道的人问一问。它想。
带着这个念头,克丘亚抬起视线,看到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颇为眼熟的哨塔。
————————————————
“还没有找到吗!”
与此同时,弗拉克领主正在愤怒。
几天前,那个原本跟着部落民的队伍回去了的感染者小女孩又跑回到这座城镇。虽然在被城防卫队作为病人驱离峡谷镇之前,她就成功让某个记忆力不错的士兵给认了出来,但还是略微引起了一点儿人们的骚动——主要是因为出现了外来感染者。弗拉克领主也明白自己这样网开一面多少会降低一点儿他作为统治者的公信力,但用上少许特权也算是领导者的身份体现——何况一辆遮蔽外部视线的马车就能够解决“那个病人的下落”这种问题。
他没想到的只是对方有些太过活跃。
第一个、或者说那个原本就留了下来,没跟着队伍走的孩子倒是挺安静,和大部分病人没什么区别,私下的爱好也只是看看书;而这一个却总是没个消停,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比待在仆人看顾下的时候还多,幸好至今都没在城里闹出什么知名度。他又不好真个训斥甚至是禁足对方,毕竟在这场两个阵营的利益交换里,峡谷镇算是弱势的那一边,做什么事的自由度显然要低上许多。
真是有些……憋屈。
不过就算这么说,今天这样,两个孩子一起不见的情况还是让他忍不住大发雷霆。他多少总是个领主,传承数代的、名正言顺的领主,不习惯更不喜欢这座小镇上有人不服从他的想法。弗拉克领主终于认真地准备派遣使者,深入丛林——对方上次给他留下了地图和凭证——去与那个部落交流,好好商讨一下这个问题。
要我帮忙治病,你们总得保证病人听话才行。这么想的同时,他忍不住攥了一下拳头。
————————————————
那么,他心心念念的两个小逃亡者在哪里呢?
已经在城外了。
“虽然不知道领主为什么要大发慈悲收留你们,”卫兵紧张地看了看身后,又转回来,抬手抹了把额头:“但你们自己知道不给咱们镇添麻烦,也算是懂事的好孩子了。”
一辆木板车停在沙地边,车上摞起好几个空桶。从其中两个打开盖子的大桶里,嘉维尔和祖玛玛正努力抓住桶沿把自己拉出来。另外几个卫兵站得有些远,还把自己全身都给遮住了,看上去严严实实。
给城外岗哨送水的板车会随着替岗的哨兵队伍一同出发,除了哨兵自己,没有额外的人会检查这支队伍,可谓天衣无缝。但怎么联络上哨兵、又怎么让这些守卫者配合自己,那就需要一些……唔,运气。